조선왕조실록/선조소경대왕수정실록/26년
二十六年 正月
[편집]1月 1日
[편집]○朔丙辰/提督李如松領三協將楊元、張世爵、李如柏等, 屯于順安。 先遣副摠兵査大受, 約倭酋, 會斧山院, 投書云沈遊擊將至。 平行長使裨將平後寬, 領家丁數十人迎之。 玄蘇獻詩納款。 大受領還順安陣中, 李如栢、李寧等追至, 執縛後寬, 斬其家丁, 三倭脫還。 李如松追至, 治失脫之罪, 杖副摠李寧。【先是, 倭諜散行, 柳成龍在安州, 搜誅數人, 列鎭防察嚴密。 天兵到順安, 賊全不知, 因査將掩殺致逸, 賊始聞大兵至, 蒼皇乘城。 提督知之, 亦促兵進, 大砲諸具, 多未及運到。】
○翌日【初六日。】 進逼平壤。 提督促大軍行, 都元帥合諸陣兵從其後, 分軍圍住。 賊乘城拒守, 又據牧丹峯, 乘高放銃。 提督令眞定兵仰攻, 不克而退, 賊踰城追趕, 天兵回擊之, 賊敗入城。 是夜, 賊犯遊擊吳惟忠營, 惟忠按兵不動, 齊發火箭, 光明如晝。 賊退走, 追斬十餘級。 初七日禺中, 三營俱出兵攻普通門, 賊開門迎戰, 天兵斬三十餘級, 賊走入門。 初八日, 提督傳令三營, 一時進兵, 環(成)〔城〕擺陣。 我兵逼南城, 浙兵逼西城, 提督跑馬, 往來督戰。 萬砲齊發, 聲震天地, 白日晦冥。 東風忽變西風, 炮焰延爇密德土窟, 賊從睥睨間, 用炮石拒之。 提督手斬怯退者一人, 巡示之, 大呼曰: “先登城上者, 賞銀五十兩。” 駱尙志奮戟先登, 浙兵皷噪而從之, 拔賊幟, 立大兵幟。 賊不能抵當, 退入土窟, 我軍繼登。 提督與張世爵等, 攻七星門, 用大砲撞碎門板, 整軍而入。 於是, 李如栢由含毬門, 楊元由普通門, 乘勢爭前, 斬獲一千二百八十餘名, 燒殺亦過半, 竝擄投倭浙人張大膳救出本國被虜男婦一千二百餘人, 收獲馬匹、器械無算。 行長入據練光亭土窟, 諸酋連據諸窟, 皆從穴放丸如雨, 天兵攻之, 多中傷。 提督止營, 使張大膳, 諭行長曰: “不忍盡殺人命, 開爾生路, 可速領諸酋, 來聽約束。” 行長答曰: “俺等當退, 請無攔截後路。” 提督慮其窮寇致死麾下, 親近亦有開說, 乃許行長, 傳令我軍, 撤一路伏兵。 夜半, 行長率餘衆, 乘氷過江進去, 中和、黃州屯賊先已撤去。 前數日, 柳成龍密報黃海道防禦使李時言、金敬老, 邀賊歸路。 時黃海道巡察使柳永慶在海州, 以兵自衛, 且招敬老, 敬老憚與賊交鋒, 卽就永慶。 行長等連夜行走, 軍兵疲困, 不成部伍, 李時言孤軍不敢逼, 但斬飢病落後者六十級, 黃州判官鄭燁斬九十餘級。 提督住平壤八日, 使體察使柳成龍、戶曹判書李誠中, 先行督販芻糧, 搭造浮橋。 令張世爵領先鋒先發, 至靑石谷, 遇賊數百, 擊斬三十級。 開城賊亦還京城。 成龍請誅敬老, 上遣宣傳官將行刑, 提督聞而止之, 命白衣從軍。 賊大將行長、淸正爲雄, 是時淸正在北。 秀嘉位尊年幼, 不能主事, 若除行長、調信, 而進逼京城, 則秀嘉勢孤, 而提督旣失事機, 敬老又違節度, 成龍每以此咎永慶。 遞巡邊使李鎰, 更以李薲代之。 平壤之戰, 鎰從提督密令, 撤伏開路, 勇將金應瑞、朴名賢等, 皆扼腕恨之。 及賊遁去, 天將反顯責我軍不遮截, 上遣尹斗壽, 至平壤査問, 將行軍法而釋之, 知非其罪也。 天將言: “鎰不可將, 請以薲代之。” 從其言, 以薲爲巡邊使, 選兵三千, 從提督行。 又命都元帥金命元、右議政兪泓從行, 驛遞奏捷, 與督府偕奏。奏文曰:
謹奏爲仰仗皇威, 克復平壤, 飛報捷音事。 該萬曆二十一年正月初九日, 陪臣諸道都體察使柳成龍馳啓: “據諸道都巡察使金命元呈、該平安道巡察使李元翼申, 本月初六日, 有欽差提督薊遼、保定、山東等處, 防海禦倭軍務總兵官都督同知李如松, 統率大勢官軍, 直抵平壤城外, 部分諸將, 圍抱本城。 有倭賊二千餘名登城北牧丹峯, 建靑白旗, 發喊放砲。 又有倭賊一萬餘名擺立城上, 前植鹿角柵子, 擁楯揚劍, 勢甚猖獗。 又有倭賊四五千名建大將旗, 鳴皷吹螺, 巡視城中, 指揮諸賊。 本城裏外設險, 勢難遽攻, 總兵收軍回營。 本日夤夜, 有倭賊三千餘名銜枚潛出, 襲都督楊元、都督李如栢、都指揮張世爵等營, 被本官等統兵殺退。 初七日夜, 有倭賊約八百餘名復斫都督李如栢營, 又被本官殺退。 初八日黎明, 總兵焚香卜日得吉, 喫飯訖, 與三營將官, 分統各該將領官軍人等, 擺陣於七星、含毬、普通等門外, 總兵領新兵二百餘騎, 往來指揮, 將士踊躍, 咸思盡力。 辰時分諸軍, 鱗次漸進, 各樣火器, 一時齊發, 聲震天地, 大野晦冥。 火箭一枝, 着密德土窟, 俄而赤焰亘天, 延爇殆盡。 守陴倭賊亂用鉛丸, 湯水石塊, 以死拒守, 又用長槍、大刀, 向外齊刃, 森如蝟毛。 總兵手斬畏刦者一名, 號示陣前, 諸軍皷噪薄城。 負麻牌, 持矛戟, 相雜齊進, 或發射放砲, 或仰刺守陴之賊, 賊不能支吾, 稍自引退。 總兵挺身先登, 督諸將進入。 天兵一起, 與本國官軍, 入含毬門, 一起入普通門, 一起登密德東城, 騎步雲集, 四面砍殺, 衆賊崩潰。 天兵當陣, 斬獲首級一千二百八十五顆, 內査有賊酋平秀忠、平鎭信、宗逸等二十五人首級。 生擒倭賊二名, 幷通事張大膳, 奪獲馬二千九百八十五疋, 得獲倭器四百五十二件, 救出本國被擄男婦一千一十五名口。 天兵乘勝縱火, 悉燒房屋, 衆賊投竄, 被燒死者約一萬餘名, 臭聞一十餘里, 餘賊躱以入風月樓小城。 總兵督運柴草, 四面堆積, 仍用火箭飛射, 一時焚燒, 俱成灰燼。 又有餘賊跳城過江, 氷陷溺死者不計其數。 七星、普通、牧丹等處諸賊, 仍據土窟, 堅固難拔。 總兵收兵傳食曰: ‘賊必夜遁。’ 就遣副總兵、參將等官。 李寧、祖承訓、葛逢夏等, 領兵埋伏, 總兵同楊、李、張三副將, 由大路追趕, 本賊四散遁去, 被李寧等伏路邀截, 斬獲首級三百五十九顆, 生擒倭賊三名, 餘賊棄甲抛戈, 驚亂遁走, 岊嶺以西, 悉底蕩平。’ 臣竊念, 平壤一府, 實本國舊都, 城池險固, 而兇賊豨突, 據爲窟穴。 卽日大兵進討, 一皷蕩破, 梟獍餘孽, 逃命無所, 本國再造之機, 實在於此。 臣與李元翼督運各處芻糧, 進入本城, 聽候督府調用外, 緣係捷音事理, 爲此具啓等因。 臣據此參詳, 小邦軍兵脆弱, 日久愈削, 兼且平壤城險, 未易收復, 日夜憂煎, 不知死所, 欽蒙聖明, 天地父母。 曲念先故, 不以臣失職而加罪, 命調南北精兵, 以拯濟小邦塗炭。 慮軍犒之乏, 則先賜銀兩; 憂糧草之缺, 則陸續飛輓。 士卒暴露於野, 驢騾顚損於道, 以臣之故, 貽戚天朝, 至於如此, 臣感激怔營, 若無所措。 竊照, 王師有征, 天吏無敵。 乃於本年正月初八日壬戌, 進攻平壤, 不崇朝而城破, 除焚溺斬殺之外, 餘賊喪魄逃遁, 其軍威之盛、戰勝之速, 委前史所未有。 臣與大小陪臣, 初聞捷音, 不覺涕淚之交下。 玆蓋聖天子盛德誕敷, 神武遠暢, 而名公贊謨, 本兵運籌。 侍郞宋應昌專心機務, 指授方略, 謀猷克合, 用集殊功。 總兵李如松誓師慷穊, 義氣動人, 軍行所過, 秋毫無犯, 臨陣督戰, 身先列校。 至於鉛彈擊馬, 火毒熏身, 色不怖而愈厲。 克城之日, 祭箕子而先封其墓; 恤瘡痍而遍酹陣亡, 宣布德意, 慰問孤寡。 雖裵度之平淮西; 曹彬之下江南, 無以過此。 副、參、遊擊、都司以下, 各該將領等官, 闞如虓虎, 如神助勢。 至有巨石滾下, 而拒之直上者; 丸入胸膛, 而鏖殺未已者。 小邦將士袖手駭縮, 莫敢助力於其間, 徒觀其鐵騎所蹴, 飛塵驀野; 火箭所及, 赤焰彌天。 礮觸列柵, 則決若吹毛; 槍剌守陴, 則捷若飛鶻。 腥烟漫空, 流血渾江, 天地爲之擺裂; 山淵爲之反覆。 彼賊之鳥銃、湯石, 政猶螗臂拒轍, 無敢抵敵。 臣竊念, 平壤一城, 實伊精兵器械之處, 臣竭一道之力, 經年莫規, 而克復之後, 聞其所設守備, 則決非小邦兵力所可攻陷。 天威一振, 列屯望風, 已成破竹之勢, 黃海以東, 不戰自却, 舊都指日可復, 宗社次第汛掃。 臣思先靈地下之感; 念遺黎其蘇之望, 悲哀喜幸, 惝怳難雙, 雖欲報答生成, 實難爲圖。 抑臣之所大服者, 念惟小醜跳梁, 自大於鱗介之鄕, 昧天之威, 屢肆狂言, 臣常痛之。 今者鬼啓其衷, 自取天誅, 其海讋島慄, 惴惴然不敢喘息者, 殆終其遺育, 是豈徒雪小邦之羞? 實亦彰百王之烈矣。 臣又聞之, 有願曲遂, 天地之大德, 所懷必達, 臣子之至情。 臣念, 今兇賊被勦, 全出王師, 而於小邦, 則未始有一毫創也。 渠見天將旋師, 國內孤弱, 再逞反噬之計, 則其禍益甚, 而益難防矣。 臣恐復勤聖上東顧之憂, 而重微臣失禦之罪也。 伏乞聖慈, 憐海隅孑遺之民, 終天朝子惠之仁, 着令督府, 量抽江、浙砲手五千名, 仍付一二將官, 分屯沿海要害釜山等處若干月, 一以敎訓小邦軍民; 一以消戢梟獍兇謀, 則臣庶可永仗天威, 收拾餘燼, 以備其後矣。 臣旣復疆土, 又望善後, 極知僭猥, 罪固難貰, 而天朝俯䘏, 旣有加於內服, 下邦控訴, 敢自外於一家, 臣益增隕越焉。 臣一面派發人畜, 督運糧草; 一面調集兵馬, 協同王師, 以圖進取京城, 又備咸鏡向西之賊。 臣擬待收復訖, 卽還京城, 迎勞官軍, 仍將前後受恩緣由, 另行稱謝外, 緣係仰仗皇威, 克復平壤, 飛報捷音事理, 爲此謹具奏聞。
提督所領南北軍爭功, 而提督右北, 令我國奏文勿悞。 上令李好閔製文, 好閔夜間立草, 而兩邊鋪張無欠辭, 南北將皆懽。
○宋經略進住安州, 提督李如松進兵坡州, 戰于碧蹄驛, 不利, 退住開城。 提督引大軍而南, 柳成龍先行促辦糧草, 幸不乏供。 臨津氷解, 乃從上流薄氷上, 聯葛索布籬, 作梁以渡軍, 列邑士民始從山谷出, 竭力搬運, 事皆隨辦。 提督徐行至坡州, 持重不前。 査大受與我將高彦伯, 領兵數百, 先行偵探, 至京城西, 遇賊於碧蹄驛南礪石峴, 斬百餘級。 提督聞之大喜, 獨與親丁騎兵千餘馳赴之, 令大軍繼發。 賊先伏大兵於峴後, 只數百人據峴示弱。 提督卽麾兵進, 賊自峴而下, 兵未交, 賊兵猝起於後, 結陣山上, 幾萬餘。 天兵短劍、騎馬, 無火器, 路險泥深, 不能馳騁, 賊奮長刀, 左右突鬪, 鋒銳無敵。 提督麾下李有升及勇士八十餘人被砍死, 提督使査大受殿後, 奪路而出, 大軍繼至, 賊望見還走。 提督暮還坡州, 召李有升壻王審大, 拊背慟哭曰: “好男兒, 爲我死也。” 提督欲退住東坡, 柳成龍、兪泓、金命元等, 叩帳請見曰: “勝負, 兵家常事, 當觀勢更進, 奈何輕動?” 提督曰: “昨日吾軍無不利事, 但此地經雨泥濘, 不便住軍, 所以欲還東坡, 休兵更進耳。” 遂退陣東坡。 明日退住開城, 成龍等力爭不聽, 獨留査大受領兵數百, 與柳成龍守臨津。
○倭賊大殺京城人。 行長等忿平壤之敗, 且疑我人外應天兵, 盡殺都中民庶, 惟女人免死。 男子或有扮着女服而免者, 焚公私家舍殆盡。 時, 京西屯賊皆聚京城, 盡燒近京山野, 天兵不得抹馬, 馬又疲死, 連日倒損者幾萬匹。 提督以此, 憚於進取, 密奏: “ 漢城賊兵二十萬, 衆寡不敵。” 且引疾辭職, 張世爵等皆勸退, 還平壤, 我人不得容喙矣。
○咸鏡道吉州屯賊拔城遁, 鄭文孚平定關北。 文孚圍吉州經年, 雖畏丸不得攻城, 而絶賊薪芻之路, 賊撤人家爲薪, 勢漸窘蹙。 淸正聞之, 引兵北入聲言: “再定關北。” 端川郡守姜燦請文孚合兵邀擊, 文孚遣柳擎天等, 騎兵數百赴之, 遇邏賊斬數十級。 淸正遂以大兵逐之, 擎天等退走。 淸正逾嶺, 文孚又迎戰於嶺東柵外, 三合三北, 退守鏡城。 淸正遂拔吉州城、嶺東柵兩屯, 夜逾嶺南歸。 文孚聞之, 卽率輕騎追之, 至咸興, 淸正已入安邊不及矣。 文孚還鏡城, 罷遣義兵, 北巡六鎭, 搜誅叛民, 撫定(番胡)〔藩胡〕, 收復諸堡, 派置將領, 北邊復舊, 皆文孚力也。
○文孚初以秩卑, 自稱義兵大將, 通關于巡察使尹卓然, 卓然忌其功以爲: “評事一幕官, 當受監司節制, 不當相敵。” 而責之, 文孚不從。 故凡文孚前後戰捷功勞, 卓然皆反實以聞, 文孚麾下持首級過關南, 則皆奪取, 以與其軍, 且啓文孚所爲不軌。 文孚卽欲釋兵, 則軍卒皆擁留不散, 或間道走告行在, 朝廷疑而兩解之。 文孚追賊至咸興, 又不見卓然, 卓然大怒, 傳令追文孚曰: “評事縱賊出送之罪, 卽當究問, 速爲捕來。” 文孚取其傳令, 判回云: “巡察使縱賊入送, 故義兵將亦縱賊出送, 無可問也。” 卓然又以跋扈聞, 行朝亦不問。 至是, 遣使査其實狀, 卓然要使臣厚賂自明。 凡士大夫家屬在關南者, 皆散穀賑給, 人人稱譽, 朝廷差人入北者, 皆寒凍無資, 卓然率以衣裝與之。 及還朝, 皆護卓然, 不明言文孚功, 南北軍民莫不憤慨。 朝廷斷以戰功歸之鄭見龍, 陞拜本道兵使, 文孚只用誅叛民功, 陞堂上拜吉州府使。 北人追思其再造功德, 咸願得爲兵使, 而文孚剛介寡交, 卒不得大用。
○戶部主事艾維新來, 管餉。 維新峻猛, 以運糧緩期, 杖檢察金應南、戶曹參判閔汝慶。【七月回去。】
○皇朝兵部員外郞劉黃裳、兵部主事袁黃皆以贊畫軍務出來。 黃裳誇誕, 在義州聞平壤收復, 馳往軍中, 上本言: “臣實同往。” 又誣告經略謂: “釜山未撤之賊, 乃原住倭。” 戶部、兵部科査檢乃已。 又自撰《釜山館銘》言: “天兵掃蕩至海上。” 言甚誇誣。 黃好佛, 持身如僧, 故館待便易。 以所著書, 傳於我國, 皆詆排朱子語也。 未幾, 言官劾其左道, 革職回去。【聞, 其後剃髮入山云。】
○以尹根壽兼大提學, 洪聖民兼戶曹判書。
○遣官致祭平壤戰死天兵, 封築其尸。
○以請大兵功, 賞鄭崐壽加階崇政, 書狀官沈友勝通政。
○鄭崐壽上疏, 請上還住定州, 上曰: “正吾意也。” 命擇日戒行。
○持平徐渻辭免。 渻以兵曹佐郞, 扈從落後, 轉入北道, 從王子行, 陷賊圖脫。 至是被敍入臺, 自劾請免, 再避乃遞。
○經略宋應昌渡江。 此後, 漢官連絡出來。
○上發義州, 回住定州。 世子自成川, 奉廟社主, 赴行在。
○皇朝以平寧賊頒詔。 先是, 寧夏賊劉東暘、孛承恩據城叛, 帝遣李如松等討平之。 己而, 如松東征。 至是, 頒慶詔于本國, 遼東都司差通事, 齎捧到國。
○遣韓準等, 進賀謝恩兼賀謝平壤收復。
○特命右副承旨沈喜壽陞都承旨, 進階嘉善。 時, 左承旨柳希霖、右承旨洪進已陞嘉善, 上特眷喜壽, 故超遷之。【喜壽出納明敏, 每宣諭士民於上前, 聲氣懇惻, 聞者感泣, 上特器之。】
二十六年 二月
[편집]2月 1日
[편집]○朔丙戌/上在定州。
○命中外軍兵, 學習鳥銃, 科擧亦取其技, 廣議煮硝之法。
○遼東都司船運軍糧, 至關西。
○遣別將鄭希玄、朴名賢等, 防備北路關嶺, 以淸正尙屯安邊故也。 希玄託以糧盡, 散軍而退, 削職決杖。
○以申欽爲吏曹佐郞。
○提督李如松還住平壤。 提督久留開城, 糧運垂乏, 無意進取, 數使人經略, 蓋尋前日和議也。 適有訛言: “賊將淸正將自安邊, 西犯平壤。” 提督因此聲言: “欲還救平壤。” 遂擧軍西還, 留王必迪于開城。 是時, 全羅巡察使權慄進住高陽幸州, 李薲在坡州, 高彦伯、李時言在蟹踰嶺, 金命元在臨津。 提督謂接伴使李德馨曰: “朝鮮之軍勢孤無援, 宜悉還江北, 毋爲賊所乘。” 柳成龍使從事官辛慶晋, 馳見提督, 陳不可退軍者五, 先王墳墓, 皆在畿甸, 淪於賊藪, 不忍棄去, 一也。 京畿以南遺民, 日望王師, 忽聞退去, 無復固志, 相率而歸賊, 二也。 我國境土尺寸, 不可容易棄之, 三也。 我國將士雖力弱, 方欲倚仗, 共圖進取, 一聞撤退之令, 必皆怨憤離散, 四也。 一退而賊乘其後, 則雖臨津以北, 亦不可保, 五也。 提督默然而去。
○賊將淸正自安邊, 撤還京城。
○全羅巡察使權慄敗賊兵于幸州。 時, 京城賊合屯大熾, 慄欲連絡天兵, 以圖京城, 乃留兵, 使宣居怡領全師, 屯衿川光敎山, 分抄精兵四千, 自陽川濟江, 陣于幸州山上, 設柵爲衛。 賊見其孤懸深入, 悉衆數萬, 乘曉圍柵, 鐃皷動地, 柵中震駴, 慄申令鎭靜。 賊分軍迭進, 自卯至酉, 內外皆殊死戰。 我軍占地高峻, 後臨江壁, 逃走無路, 皆懷死心。 賊仰攻, 丸道不直, 湖南壯軍皆善射, 射必中傷, 矢如雨注, 賊輒披靡。 乃各持束草, 縱火燒柵, 柵中以水撲滅。 賊毁西北隅柵一間, 所守僧軍少却, 慄自用劍, 斬退者數人, 復樹柵以拒之。 矢將盡, 水使李蘋舟載箭數萬以繼之。 賊遂敗退, 聚積尸爲四堆, 覆芻以焚之, 臭聞數里, 我軍收斬餘尸一百三十級。 翌日査大受來視戰處曰: “外國有眞將軍。” 宋經略移咨慰奬, 用段銀爲禮, 奏聞于帝。 帝遣鴻臚寺官, 宣諭本國曰: “朝鮮素稱强國, 今觀權慄斬獲甚多, 該國人民尙可振作。 朕甚嘉之” 慄移陣坡州山城, 賊兵又來侵, 皆不戰而退。 提督聞之, 頗悔回軍之遽, 使張世爵, 同李德馨還到開城, 蓄糧以待之。
○命權慄陞階資憲, 武將趙儆等, 賞職有差。
○時, 官軍分據畿內, 以權慄軍爲首, 出沒鈔賊, 賊不得遠出樵採。 倡義使金千鎰、全羅水使李蘋、忠淸水使丁傑以舟師, 進京江口, 下道官、義兵邀截賊路, 賊勢漸挫, 而天兵已遠退, 不得大擧進攻, 國人恨之。 柳成龍移書王必迪曰:
賊方據險固, 未易攻。 若大兵進住坡州, 躡其尾, 以牽綴之, 別選南兵一萬, 從江華出於漢南, 卒擊諸屯, 則諸屯賊寡弱易破, 京城之賊歸路斷絶, 必向龍津而走, 因以後兵覆諸江津, 則可一擧掃滅也。
必迪以爲奇謀, 欲用其策, 而提督不從。
○京畿士民大飢, 僵死滿路。 査大受行見小兒匍匐飮已死母乳, 謂柳成龍曰: “倭賊未退, 而人民死亡如此, 將奈何?” 歎息曰: “天愁地慘矣。” 成龍爲之流涕, 奏請以南方義將安敏學所輸, 義穀數千石賑之。 提督亦哀之, 自分所食軍糧賑給, 百不能及一二, 而飢民相繼就食, 彌漫於開城三門外數里間, 嗷嗷仰哺。 提督去後, 皆枕藉而死。
○召募使邊以中攻竹山賊屯, 大敗。 以中調兵兩湖, 妄效古法, 多備牛車, 作鶴翼陣, 以臨賊屯, 賊奮劍逆出, 縱橫亂斫, 我軍敗散。 賊又擲火焚車, 車上之兵皆死。 以中僅以身免。【以中迃怪自用, 遠近嗤罵。】
○監軍山西布政司右布政韓取善出來,【至京城, 七月回。】御史周維翰繼至。 維翰性簡重禮絶, 人皆憚之。
○上發定州, 進住肅川府, 留世子、中宮仍住。 又自肅川, 移住永柔縣。 時, 大臣、諸宰連請上進住內地, 督運糧餉, 維係民望, 上持疑不從。 大臣以爲事機甚急, 連請不已, 上答以: “予意, 經略在後, 差官絡繹, 接應爲緊。 倭賊尙屯北路, 西犯可虞, 且離此一步, 則號令解弛, 搬運唐糧, 亦多滯礙。 故不得快從矣。 無已則欲令世子、中宮, 仍留定州, 予略率從官, 單騎赴平壤, 從大軍之後, 號令諸事可乎。” 於是, 大臣等啓曰: “此正臣等所願欲也。 惟望速決而已。” 上從之。 暫留肅川府, 以直路供御有弊, 移住永柔縣。
○經歷宋應昌出來義州, 仍進住安州, 提督來會, 議事而還。
二十六年 三月
[편집]3月 1日
[편집]○朔丙辰/諸道大饑, 分遣御史賑恤。
○命竄金貴榮于熙川。 貴榮俘在賊中, 賊作和書, 付貴榮出送。 臺論以貴榮陷賊不死, 反持賊書來爲罪案, 請鞫之, 上不忍加刑, 刑推其妾子同來者不服, 乃竄貴榮。
二十六年 四月
[편집]4月 1日
[편집]○朔乙酉/經略遣沈惟敬, 入倭營議和。 經略初見提督, 責其輕退, 提督言: “賊衆盛强戰不可敵。” 經略意回, 乃遣惟敬, 說諭捲退。 會, 行長投書於龍山舟師, 求約和, 柳成龍以示査大受, 遞送其書于軍門, 提督卽發惟敬馳來。 金命元謂惟敬曰: “賊前被賺, 見敗於平壤, 無乃有不善意耶?” 惟敬曰: “渠不早退去, 故敗, 何預我也?” 遂自江華乘船, 會行長、淸正等於龍山。 惟敬盛言: “上國將擧四十萬兵, 前後遮截, 以攻爾等。 爾今還朝鮮王子、陪臣, 斂兵南去, 則封事可成, 兩國無事, 豈不順便?” 行長等猶欲留住惟敬, 固守王京, 要封貢停當乃退。 大將秀家、副將三成ㆍ長盛ㆍ吉繼隆景等, 以爲不可, 遂與諸將三十七人來謝, 約日回去。 提督聞之, 復提兵至開城。 我國宰臣等言和不可恃, 請乘其怠擊之。 提督依違不從, 續遣游擊周弘謨等, 往賊營議事。
○京城留屯倭將等捲兵, 南歸海上。 宋應昌以幕下策士謝用榟、徐一貫等扮稱天使, 入賊營, 開諭行長等, 惟敬言: “提督進次坡州, 使游擊戚金、錢世禎諭柳成龍等云: ‘當紿賊出城, 然後進勦。’ 云。” 是月十九日, 秀家等卷大軍渡江, 留倉米二萬石, 付提督差官沈世賢。 淸正挾兩王子及宰臣與漢官謝、徐二人以行, 沈惟敬自初從行長。 諸賊將直踰鳥嶺, 在道中, 作樂歌舞, 以至海上。
○提督李如松與體察使柳成龍、兪泓等入京城。 賊退翌日, 提督先入館小公主宅, 【卽南別宮。】 成龍等隨入, 哭于宗廟之墟。 城中遺民百無一二, 存者飢羸疲困, 面色如鬼, 人馬死者相枕, 臭穢滿城, 人衆掩鼻以行。 城內外白骨堆積, 公私廬舍一空, 惟灰燼瓦礫而已。 提督聲言追賊, 使李如栢先將萬餘騎先行, 軍半渡江, 如栢忽稱足疾, 乘輿還入城。 提督實無意追賊, 特示我爲塞責地矣。 如栢以提督親弟, 每慫臾緩師, 提督亦厭之, 嘗私責之曰: “耽閣大事, 功迄未成, 皆汝之故也。”
○權慄領兵, 還湖南。
○遞鄭澈體察使爲謝恩使, 赴京師, 以天兵收復本國也。
○兵部題請, 內庫銀三千兩與本國, 頒給國內有功及死事員役。
○帝勑賜山東糧十萬石, 漕轉濟餉。【時, 不通海路已二百年, 遣武官吳定邦, 至旅順口, 嚮導以來。】
○京畿監司成泳狀啓宣、靖二陵之變。 賊退, 而金千鎰先審陵變, 以兵奉衛, 泳擧以聞。
○禮部題請, 平壤、開城、碧蹄、王京設壇, 致祭陣亡官軍, 奉聖旨, 壇號愍忠, 仍與官銀, 貿辦祭品。
○慶尙左巡察使金誠一卒。 時, 兵創民饑, 癘疫大熾。 誠一親莅賑救, 宵晝營悴, 仍染癘以卒。 一路兵民, 如悲親戚之喪, 未幾而晋城陷矣。 誠一剛方英秀, 師事李滉。 自少激昻慷慨, 氣節過人, 立朝彈劾無嚴, 士大夫皆憚之。 奉使日本, 以禮自持, 倭人敬服, 而與同行相氷炭, 誤奏敵情, 幾陷罪辟。 及蒙宥受命, 憂憤感激, 誓死討賊, 平生不解軍旅, 而至誠諭衆, 調劑官義諸軍, 保全一隅逾年, 皆其統率效也。 臨死, 言不及私。 子㴒在傍舍, 同染疾危篤, 一不問及, 惟以國事, 勉其從事, 人服其義烈。 金沔、誠一繼卒, 所聚軍兵, 多散不收。 韓孝純代之, 軍政不及誠一, 崔慶會所領兵僅數百, 飢疫死者相續。
二十六年 五月
[편집]5月 1日
[편집]○朔甲寅/提督李如松追賊, 至聞慶而回。 經略聞倭棄京城, 始出牌, 促提督追擊, 賊去已數十日矣。 提督在道徐行, 或留止延日, 才踰嶺而還。 我軍之在沿途者, 皆左右屛迹, 無敢出擊者。 賊旣退, 分屯於海邊, 自蔚山西生浦, 至東萊、金海、熊川、巨濟, 首尾相連, 十六屯皆依山憑海, 築城掘壕, 爲久留計。 皇朝繼遣四川總兵劉綎, 率福建、西蜀、南蠻等處召募兵五千, 來屯星州。 浙將吳惟忠屯善山、鳳溪, 李寧、祖承訓、葛逢夏屯居昌, 駱尙志、王必迪屯慶州, 環四面, 相持不進, 糧餉取之兩湖, 踰越險阻, 散給諸陣, 民力益困。
○都元帥金命元、巡邊使李薲、全羅兵使宣居怡追賊, 下嶺南; 忠淸兵使黃進、全羅防禦使李福男, 各以其兵會, 權慄領新兵, 踰雲峯, 赴嶺南, 皆列屯昌寧、宜寧等邑, 以臨賊境。
○京畿監司成泳奉審陵變再啓, 上先遣領議政崔興源奉審, 續遣諸重臣、宰臣及宗室、宮人奉審。 先是, 賊發兩陵, 取壙內所藏, 而火梓宮于壙外。 靖陵則有一完體屍身在隧內, 故疑爲玉體, 乃移安于楊州松山。 崔興源先至奉審, 還啓: “年久屍體, 辨別極難。” 上命興源, 與諸宰臣、三司長官與在京諸大臣等, 再審商議。 且令德陽君夫人權氏、尙宮朴氏、西陵君母氏、宗室水原守、扶安都正及同知宋賛參審, 皆逮事中廟人也。 諸臣先令逮事人等各記平昔所見, 然後進審所記長短、廣狹, 頗不同。 宋賛曾以檢閱入侍, 但記 龍顔似長, 而隆準方瞳, 怳然如夢想云。 興源與沈守慶等獻議: “宣陵及王后陵與靖陵三處, 皆有燒灰, 灰中皆有片碎玉灰, 非衣服棺槨所燒分明。 三陵之灰大抵一樣, 則不可謂靖陵所燒, 獨非玉體也。 以事理言之, 則當賊發掘之際, 必須先梓宮未燒, 而別自奉安他處然後, 梓宮雖燒, 玉體可保。 今盡燒梓宮, 還置玉體於壙中, 理亦不近。 年久枯槁之屍, 得之他處, 納于壙中, 以眩視聽, 理亦有之也。” 兪泓、崔滉、金應南、李德馨、李增、白惟諴、李齊閔、李瓘等議, 大抵皆同。 又多以爲: “非五十年久遠之屍。” 柳成龍議以: “毛髮盡脫, 似是年久之屍。 左肩甲有穴, 一大一小, 所見唯此耳, 其他不可知。 此變中之極變, 辨別小差, 則事有不忍言者, 後生暗識, 不敢輕議。 惟在更入思議, 參以陵上所見, 竝旁搜近陵處, 古塚破毁與否, 多般訪求, 或有萬一得實之望。” 成渾之議, 與諸宰同, 末云: “不可以智慧求之, 又不可以事證相參。 臣子之心遑遑罔極, 不知所達。” 上收廷議, 議皆以: “其屍爲可疑, 別具棺槨, 埋於近陵凈處, 而收葬燒灰, 與宣陵一體襄事宜當。” 從之。【其後柳成龍私記云: “我實立異, 而成渾沮之, 故不得善處, 爲終身之痛。” 右成渾之論, 則其時, 若從柳相議, 葬僞屍于其中, 則此爲萬古之醜辱, 賴成渾而得正。” 其實則成龍非立異, 渾亦無他議。 諸臣議皆記載本錄可考, 特朋黨之論異耳。】埋其屍時, 侍臣申湜監斂葬, 湜常言: “謂其屍爲眞者, 決是妄言,” 又不知何所據而云也。
○故相金貴榮卒于謫所。
○加階李元翼崇政, 以其久勞行陣, 而上將還京, 委以西路後事故也。
二十六年 六月
[편집]6月 1日
[편집]○朔甲申/淸正還我兩王子及宰臣黃廷彧、黃赫等。 沈惟敬往諭倭, 令渡海, 又使徐一貫、謝用榟渡海, 入郞古邪, 見關白開諭, 秀吉始許還王子、宰臣。 惟敬與徐、謝二人歸報, 且言: “秀吉必欲報前歲戰敗之怨, 將合兵攻破晋州, 然後渡海而去。” 云。
○下黃廷彧、黃赫等獄。 初, 金貴榮及廷彧父子、巡邊使李瑛等, 從王子被擄, 兵使韓克諴等, 爲土賊執縛以降, 淸正囚之軍中, 貴榮先出來。 淸正又脅王子, 通和書于我國, 廷彧等初拒之, 賊斬赫幼子以威之, 赫乃亂草一紙。 面書行在所開拆, 末書長溪君、黃護軍、【赫爲護軍。】南兵使, 【李瑛稱南兵使。】 內有關白殿下, 將渡海以來之語, 蓋故爲雜亂, 不成狀式, 以欺賊緩禍。 又細書實狀, 作紙索裹送, 陰囑差人去僞書, 以索狀投進, 差人亦被俘常人。 到體察使軍門, 昏怯失措, 只以僞狀投呈。 上見之大駭, 朝廷以爲: “不書臣字, 稱關白爲殿下, 乃不臣之志也。” 至是, 下獄鞫問, 赫被刑推, 竄廷彧于吉州。 其後再鞫, 赫幾死, 乃長流海西。 韓克諴先已逃出, 以在賊有媚事狀誅之。 瑛至是竝被誅, 蓋兼論失律之罪也。
○倭將合兵攻晋州, 倡義使金千鎰等, 入城拒守。 淸正、平義智悉兵向晋州, 號三十萬。 宋經略移書惟敬責之曰:
爾旣以令倭南下, 取歸王子自任, 而賊猶屯據, 搶掠不已。 爾須還入賊營, 分明曉諭。 不然, 我將移咨兵部, 重究不恕。
惟敬懼, 通帖于都元帥曰:
日本攻打晋州之意, 彼因去歲, 於此被殺甚多, 且船隻盡爲毁燒, 【指水軍之勝。】 是以忿狠不平。 況貴國兵使屢殺日本削草之兵, 彼將聞之關白, 關白曰: “爾等亦進攻晋州, 打破城池, 以洩前怨。” 行長謂我言: “晋州民可避其鋒。” 彼見城空人盡, 卽撤東回。” 已而, 惟敬還自賊營亦言: “行長力止淸正, 而終不回聽, 故行長不從軍行。 然此兵止於晋州, 無他憂矣。” 金命元與韓孝純見惟敬, 力請止其兵, 惟敬曰: “吾已力懇行長止之, 行長意亦然, 然而其勢已成, 終不可回, 今無他策。 但令諸將, 空城少避爲得計, 而朝鮮不從吾言, 吾亦奈何?” 劉綎移書淸正, 責其背盟, 諭以禍福, 淸正不答。 於是, 元帥傳令官義兵, 進保晋州, 倡義使金千鎰領兵三百, 先馳入城。 忠淸兵使領兵七百, 慶尙兵使崔慶會領兵五百, 義兵復讐將高從厚領兵四百, 副將張潤領兵三百, 義兵將李繼璉領兵百餘義, 兵將邊士貞遣其副將李潜, 領兵三百, 義兵將閔汝雲領兵二百, 姜希悅、高得賚、姜希輔、吳宥熊等, 皆領兵來會。 巨濟縣令金俊民及金海府使李宗仁等, 先在城中, 與牧使徐禮元方議守備。 全羅兵使宣居怡、永川郡守洪季男領兵隨到以爲: “賊衆我寡, 不如退守內面。” 金千鎰抗言不從, 居怡、季男卽出陣雲峰。 韓孝純使郭再祐往赴共守, 再祐不從曰: “惟權者能用兵, 智者能料敵。 今賊兵盛銳, 有天下莫能當之勢, 三里孤城, 何以保守? 吾寧在外爲援不可入城。” 左巡察使金玏叱之曰: “君不從大將, 奈軍律何?” 再祐曰: “此身死不足惜, 百戰軍卒, 何忍棄之?” 李薲卽令再祐守鼎津。 金千鎰等料撿城中倉穀甚富, 謂諸將曰: “此足以共守矣。” 卽日分軍。 金千鎰、崔慶會爲都節制, 千鎰統義兵, 慶會統官兵, 黃進爲巡城將, 諸道官義兵畫地分守, 戒嚴待變。 天將劉綎遣裨將, 來視守備, 且諭以外援, 城中信之。
○命遞都元帥金命元, 以權慄爲議政府右參贊, 代爲都元帥, 使卽軍中交替, 以李廷馣代爲全羅道巡察使, 洪世恭爲全州府尹。
○倭賊陷晋州, 金千鎰、崔慶會等死之。 時, 晋州報急, 李如松在京城, 傳令列屯諸將劉綎、吳惟忠、駱尙志等, 進兵救之, 諸將畏賊勢, 大不敢進, 賊悉諸屯兵, 號三十萬, 直向晋州, 焚掠宜寧諸縣, 烟焰漲天。 權慄與李薲退次咸陽, 仍入南原, 郭再祐棄鼎津退。 是月二十一日, 賊兵始犯晋城, 分兵傍縣, 以拒外援, 圍住本城百匝, 彌漫四面數百里。 洪季男等, 登高望見, 旌旗蔽天, 呼噪振地, 晋城在圍中, 如大海孤篷, 懼不敢進。 是月二十二日, 賊始攻城, 城中射退一陣, 初昏更進, 大戰良久, 達夜進退, 五更乃止。 先是, 城中以爲: “城南矗石樓臨江險絶, 賊必不犯, 惟於西北鑿壕儲水, 只有東邊一路, 爲受敵地。” 至是, 賊決濠塡土, 作爲大路, 又直掘城底, 運出墻臺大石。 城上矢石亂下, 賊冒死坌集, 必毁乃已。 翌日三戰三退, 其夜四戰四退。 翌日又如是, 丸矢相當, 城內外死者, 不記其數。 又翌日賊於東門外作土山, 屋其上, 俯城放丸。 城中對築高阜, 黃進親自負土, 城中士女竭力助築, 一夜而畢, 遂對放玄字銃, 以破土屋, 賊乃退。 又翌日夜, 進退大戰, 達曙乃止。 賊又作木櫃, 裹以牛皮, 各自負戴, 以防丸矢, 專力毁城。 城上射矢如雨, 滾下大石以破之。 賊又樹二大木於東門外, 上作板屋, 多放火入城內, 城內草屋一時延爇。 黃進又對建木, 設板放銃, 賊乃止。 徐禮元畏怯顚倒, 不能治事, 金千鎰以張潤爲假牧使以鎭之。 時天大雨, 弓膠皆解, 軍士宿食無暇, 漸至困劣。 賊則萬衆迭進, 生兵皷勇, 呼聲如雷。 投書城中曰: “大國之兵已投降, 爾國敢拒乎?” 城中以書答之曰: “我國有死而已, 況天兵三十萬, 今方進擊, 爾等當殲盡矣。” 賊褰臀示之曰: “唐兵已退矣。” 千鎰每登高望之曰: “某方有兵氣, 天兵方來援矣。” 軍人大歡, 俄而寂然。 千鎰謂慶會等曰: “何時却此賊, 膾脯賀蘭進明耶?” 是日夜, 又進退大戰, 至五更乃休。 賊竝築五阜於東西兩門, 上結竹爲柵, 放丸如雨, 城中死者甚衆。 又作大櫃以藏兵, 下爲四輪車, 賊數十人着鐵甲, 擁鐵楯, 推車薄城, 以大鐵錐鑿城。 李宗仁獨發矢, 矢必穿甲, 賊兵多死。 城上束蘊灌油, 放火投下, 燒其櫃, 櫃中賊盡殲。 是夜更犯北門, 宗仁奔救, 力戰殺退。 還至所守西城, 則禮元代守, 不覺賊潛來掘城, 城將崩, 賊方進迫, 宗仁力戰却之, 又射殺賊將一人, 賊曳屍而退。 翌日又犯東北城大戰, 宗仁又大戰却之。 黃進巡到, 俯視城下曰: “賊屍平塹, 死殆千餘人矣。” 有一賊潛伏城下, 仰放鐵丸, 穿板盾, 中其額卽死。 進勇略爲諸將首, 城中倚重, 及死, 城中洶懼。 徐禮元代領其衆, 禮元魄奪, 脫笠騎馬, 涕泣以行。 崔慶會以警動軍情, 將斬而止, 代以張潤。 潤名亞於進, 而又中丸死, 惟宗仁東西應敵。 二十九日, 東門城因雨毁頹, 賊衆蟻附以上。 宗仁與親兵, 捨弓矢, 持刀槍, 搏戰格之, 賊死者堆積如丘, 賊乃退。 賊知西、北門倡義使所守處兵弱, 乃聚大兵, 一力仰攻, 倡義軍不能支。 賊遂登城耀兵, 守陴軍散入於矗石樓, 禮元先走匿。 千鎰與慶會、高從厚等, 列坐廳上曰: “此吾輩死所也。” 使酌酒來, 持酒者已走。 命放火欲自燒, 賊卽登樓, 千鎰與其子象乾及慶會、從厚、梁山璹等, 北向再拜, 投江以死。 李宗仁轉鬪至南江, 左右挾兩賊, 大呼投江曰: “金海府使李宗仁死於此。” 進士文弘獻、正字吳玼、參奉高敬兄等, 皆從死。 城旣陷, 賊大肆屠殺。 禮元及判官成汝楷亦不免, 諸將領皆死。 金俊民獨馳馬巷戰, 左右突擊, 賊衆披靡, 終日追逐, 丸劍皆不中, 竟不知死處。 城中士女奔波, 至江投死, 流屍塞江。 大約死者六七萬, 壯士得脫者數三人。 賊夷城郭, 焚家舍, 一城爲墟城。 被圍九日, 晝夜大小百餘戰, 賊死者相當, 而衆寡不敵, 外救不至, 諸將力盡而死。 自倭變以來, 陷敗之慘, 義烈之著, 無如晋城者。 游擊吳宗道自京城聞變馳下, 至竹山, 遇風雨之異, 謂接伴官曰: “晋城被圍今八日, 今明日不陷, 則賊必退矣。” 果以是日被陷。 宗道爲文, 祭金千鎰, 敍述悲切, 國人傳之。【我朝自前代, 未遇大敵, 國內大城, 高不過三丈, 上無樓櫓, 下有坑塹, 率淺狹可越。 晋城本壘石淺築, 城中糧峙雖足, 鬪士不過數千人。 賊以十倍之衆, 迭休暴戰, 與金時敏所當之賊, 衆寡懸殊。 時敏守城七月, 而城中已困, 卽其形勢可知也, 而千鎰等徒以忠義, 激勵士衆。 黃進、李宗仁、張潤、金俊民等, 皆冠軍勇武, 故能摧敗賊衆, 殺傷相當, 九日而力盡, 則其非戰守之失明矣。 徐禮元初欲棄城, 而爲元帥所壓, 不敢動, 外將皆以軍門之令, 入保必敗之地。 出避之議遽起, 而千鎰抗言止之, 世以此咎千鎰, 則近之矣。 然自古忠義之士, 嬰城致死, 至於暴骨千里, 而終不免者, 皆千鎰類也, 未聞有非而罪之者何哉? 然千鎰等所將兵不過數千人, 而所殺賊, 不啻數千人, 則其死非無功也。 向微千鎰等, 則以禮元之愚怯, 必不能一二日拒守, 城中士民男女六七萬, 盡徒死, 而許多糧械, 皆與賊矣, 有何益哉? 禮元之兄仁元以好議論爲名士, 詭譎忮忌。 嘗巧詆千鎰, 欲伸禮元, 故士大夫間或有異論, 至於誣毁於上前以爲: “千鎰志雖可尙, 才拙誤事。” 不知千鎰誤國事者, 安所著也, 果如人言, 則晋州遺民, 與千鎰等, 皆非同道素相親信者, 而崇重祠祀, 久而益篤。 唾罵禮元, 至以爲: “禮元擧家降賊。” 無一言顧惜, 公理之在人心, 不可誣者有如是矣。 所可痛者, 行長與淸正佯示外嫌, 知我國必不棄晋城, 而詐請棄避。 以此, 朝廷尤欲保晋城, 益之以忠臣、勇將, 使同死於一城, 此本秀吉謀也。 倭中言: “朝鮮人望風先走, 一不肯搦鬪, 故壯軍皆免散而復合, 處處勦殺倭衆, 此固難當。 其謂必棄晋城者, 是故使之完聚, 而覆之也。” 倭人謂姜沆曰: “朝鮮壯士, 盡於晋城, 自是無毒我者矣。” 其後, 用間而去李舜臣, 敗元均, 皆其深機也。 夫晋城, 旣屢勝獨全, 蓄穀十萬石, 爲一面保障, 其必守而不去, 行長固熟知之。 古之善用兵者, 或有將取, 而姑與之城, 有所不守者, 此豈金命元等所能辦哉? 況朝廷方以文法持將閫, 常時進退東西, 制由中出, 金命元等, 若從行長言, 使棄晋城, 則必以軍法得罪, 命元又安敢自擅? 此郭再祐之論, 所不能入也。 晋州敗狀, 卽經諸將相査按具奏, 又多紀之者, 故參驗紀實, 大略盡於此矣。】
○金千鎰字士重, 師事李恒, 學問有名, 剛方廉直。 常入對, 盡言稱旨, 守官盡誠, 治有異績。 爲人羸弱多疾, 在軍經年, 艱瘁柴毁, 身不勝衣, 而志氣堅貞, 忠誠奮慨, 故能使衆臨敵, 得人死力有以也。
○黃進故相喜五代孫。 勇健善射, 嚴重忠信, 氣節過人。 從通信使入日本, 見賊情必動, 捐囊買寶劍一雙, 歸曰: “不久賊來, 當用此劍。” 爲同福縣監, 每衙罷, 輒擐甲馳馬, 或距躍曲踊以習勇。 龍仁之敗, 進將別部, 獨全軍以還, 湖峙之捷, 功爲第一。 初至晋州, 欲出爲外援, 金千鎰特留之。 或以爲: “忠淸兵使非干守晋, 戰于外可也。” 進曰: “吾已與倡義公約, 不可負也。” 自倭亂以後, 凡諸將之行軍有法, 身先士卒, 有古名將風者, 皆推進爲首, 而不得究其才而死, 朝野莫不追惜。 贈右贊成。
○李宗仁驍果絶倫, 有飛將之稱。 少時任俠不羈, 與黃進友善, 以義烈相許, 約同死生, 竟如其志。 追贈兵曹判書。
○金俊民以勇力稱。 與李宗仁俱戍北, 力戰著名, 以門地卑, 不得早顯。 嶺南戰功, 俊民爲最。 贈刑曹判書。
○張潤順天人也。 登武科, 自少亢倨, 不干謁求官。 爲鉢浦萬戶, 見忤於水使, 卽解去。 以此沈滯累年, 常以射獵爲事。 亂初, 從任啓英起兵爲副將, 號令公明, 士卒樂附, 啓英悉以兵事委之。 及入晋城, 徐禮元爲牧使, 常欲脫出, 人心憤惋。 金千鎰啓聞, 以潤攝牧使, 城中始堅守志。 所守地賊不敢犯, 潤死而軍無所恃, 城陷矣。 贈兵曹參判。
○崔慶會字善遇, 居綾城, 登文科, 未知名。 亂初, 守喪家居, 繼高敬命起義兵。 時, 前任實縣監任啓英亦起兵。 慶會領左道義兵, 啓英領右道義兵。 湖南旣定, 二將俱赴援嶺南。 東西勦賊, 逾年暴露, 志不少懈。 陞爲兵使, 處事精敏, 號令嚴明, 人情倚恃。 與千鎰同爲統帥, 同處出令, 一無崖異。 城陷, 與幕士文弘獻等, 同赴水死。 贈左贊成。
○高從厚能文, 有父風。 登第爲臨陂縣令。 敬命之死, 馬躓在後, 痛恨不得從死。 收葬父、弟屍, 誓死從軍, 與人書:
親讎未報, 國恥未雪, 何以生爲? 只要一死分明耳。
俄承朝命, 領寺奴爲義兵將, 轉鬪至晋城。 將受圍, 千鎰愍其闔門將死, 勸出外, 不從。 高敬兄, 敬命孽弟, 從從厚戰所, 終始不離, 與從厚, 同赴水死。
○梁山璹字會元, 府尹應鼎之子。 居羅州, 師事成渾。 見時事不平, 棄擧業, 遁居不出。 亂初, 募兵數百, 從金千鎰起, 入奏行朝, 擢拜工曹佐郞。 還從千鎰至晋, 持千鎰書, 乞援於劉綎, 辭氣慷慨, 綎歎服, 猶不肯出兵。 及還, 賊已逼城, 同行數人皆脫走。 山璹曰: “臨危苟免, 使主將獨陷死, 可乎?” 自南江入城, 一軍皆驚。 及城陷, 山璹善泅, 力可以免, 而竟與千鎰同死。 妻李氏丁酉之變, 匿山遇賊, 自剄死。
○姜希悅武科奉事, 以義將起, 聞晋州急, 領兵馳入城, 戰死。
○吳宥寶城武人, 從高從厚爲副將, 力戰死。
○吳玭文科正字, 與儒生金麟渾同在從厚幕下, 皆有義氣膽略, 同赴水死。
○賊兵自晋城, 分掠昆陽、河東、三嘉、丹城、山陰諸縣, 大搜智異山, 皆前歲賊鋒所不到地也。 提督李如松題本, 親往嶺南, 救晋州之圍, 而諱其敗陷狀, 經略方主和, 我國告急之奏, 皆見阻攔不入。
二十六年 七月
[편집]7月 1日
[편집]○朔癸丑/上在江西縣。
○賊兵自晋州, 犯湖南而還。 賊兵猝入求禮縣。 士民不意賊至, 太半被創, 賊焚燒閭里, 夷毁城郭。 南原軍民聞之驚潰, 一夜空城而出。 又入谷城, 殺掠殆盡。 天將駱尙志、査大受、宋大斌等及我國將洪季男等皆退次, 已而, 劉綎遣軍援南原, 駱、宋諸將始與我國李薲等, 入守南原城, 賊遂捲兵, 還晋州, 仍歸海上, 復議和事。【賊之初來, 屢創於湖南, 又敗於晋州, 故秀吉忌之, 必欲攻陷。 旣陷晋州, 入湖南, 不久撤歸, 蓋力倦於攻晋也。 至丁酉, 徧創兩湖而退, 其計始遂。】
○全羅左水使李舜臣請移營閑山島, 從之。 島在巨濟南三十里, 山勢周回便於藏船, 倭船欲犯湖南, 則必由是路。 舜臣以本鎭僻左, 難於控禦, 故有是請。
二十六年 八月
[편집]8月 1日
[편집]○朔壬午/員外劉黃裳將還京, 上遣使問候。 劉回帖云:
知王三都復, 二子來, 皆爲王慶, 然本部側爲王深憂, 至眠食都廢, 惻惻于心, 不能已也。 三都雖復, 留守之兵不滿二萬, 今皆無糧, 俱懷歸志。 二子雖來, 該國之人似不甚喜。 且國無一兵可用, 不一二年間, 能保倭之不犯乎? 王復欲西走乎? 惟恐王席不暇暖, 父子宮眷不能久聚。 中夜焚香, 靜坐自問, 其心將何自存? 及此不爲, 終無可爲之時矣。 禹惜寸陰, 此惜分陰, 猶恐爲遲。 亟募八道之兵, 四十以下、二十以上强壯男子, 每道萬人, 得八萬人。 送與劉副將綎, 換其衣甲, 受以利器, 編入天兵隊伍, 乘此秋涼, 逐日操鍊。 劉副將必有妙法, 任其調度, 一面積穀催糧, 運至釜山, 竝整大小龜船, 水兵火器列于諸島, 以待倭至。 不爾, 敗亡可立以待也。 本部所以不爲王喜, 竊爲王憂。 從此別去, 王其好爲之。
上見帖下敎: “員外回帖文字, 雖曰倨傲, 其爲我國則至矣。 大抵我國備邊司所憂者, 若如諸唐官之憂, 則我國何患乎不振? 予不勝感慨。”
○以郭再祐爲星州牧使。
○賊兵自昌原掠咸安。 全羅兵使宣居怡戰敗中丸。
○義兵將邊士貞上疏, 言諸將不救晋城之罪, 又言:
自變故以後, 潰散成風, 退兵而無一人受誅; 不救而無一人受誅, 使犬羊蹂躪之禍, 必盡湖南而後已。
又言:
殿下曩者, 徒得威猛之人, 不以撫恤訓鍊爲先, 嚴加殘傷, 以失軍民之心。 事變之來, 未知朝夕, 而區區於器械之末, 不知精神折衝之爲何事。 如是臨敵, 其有能濟者乎? 或不得已拔於聲色之髣髴者, 授以杖鉞之寄, 則雖有僥倖之功勞, 又患鉛刀之難再。 務爲逡巡自謀之計, 兵疲敵强, 國事終末如之何也已。 天兵一還之後, 更無可仗之勢, 賊必再犯, 如入無人之境, 未知殿下將何以禦之。 臣以老殘一迂儒, 徒竊義將之號, 不能捐生奔救, 而反責他將, 其罪亦大。 請先誅臣以懲其餘。
又言:
晋城之陷, 黃進副將吳潜獨當一隊, 射賊無數, 賊滿城中, 猶射不已, 矢盡然後, 乘馬突擊而死。 力戰盡忠之節, 與進相上下, 而褒恤不及, 恐無以起後日之忠義也。 臣之所望, 惟以嚴軍律、明戰功爲今日之急務。【時, 權慄等諸將以戰功超陞, 後更懈怠, 故有此言。 至丁酉, 賊入兩湖, 如入無人之境, 其言亦驗。】
○提督李如松撤兵回。 上自江西, 如黃州迎送。 仍自黃州, 進次海州。 王妃、世子自江西來會, 臨海、順和兩王子亦至。 沈惟敬自倭營回, 持秀吉納款表文, 且挾倭官小西飛來。 表詞不類倭國文字, 軍門不信, 留小西飛于遼東。
○以李舜臣兼三道水軍統制使, 本職如故。 朝議以三道水使, 不相統攝, 特置統制以主之。 元均自以先進, 恥居其下, 釁隙始構。 舜臣以陸地, 困於軍興, 請於體府曰: “但付一面海浦, 則糧械自足。” 至是, 煮海販鹽, 積穀鉅萬, 營舍器具, 無不完備。 募民完聚, 爲一巨鎭。
二十六年 九月
[편집]9月 1日
[편집]○朔壬子/經略宋應昌、提督李如松還渡鴨綠而去。 提督留西路七朔, 收京後, 猶銳意勦賊。 遣劉綎, 領苗兵南征, 密令我國諸將, 專聽劉將節度。 旣而, 綎亦逗留, 遂與提督意合, 決策納和。 奏請撤兵, 惟留劉綎、吳惟忠步軍萬餘人。 又奏請王世子經理全、慶, 奉旨降勑, 令王世子權摠節制。
○經略初至, 請世子侍講官數人, 講論道學, 上遣文學柳夢寅、司書黃愼、說書李廷龜往。 經略留之幕下, 軍務之暇, 講《大學》旨義。 經略學於王守仁門人, 力詆程、朱註說, 愼、廷龜極論朱、陸之辨。【夢寅好文, 而不知學, 又以持平召還。 愼學於成渾, 廷龜文學早成。】經略使製《大學講語》, 愼等曰: “我國尊尙程、朱, 先儒諸說具載, 此外不敢贅一辭。” 經略曰: “貴國學尙如此, 但可從所學而著說, 資我講劘不宜。 蹈襲固儒陳言腐語, 以流出胸中者, 別成一書。” 廷龜等從之, 每製呈一章, 經略稱善, 亦自製以示之, 待兩人極款。 將渡江, 與監軍御史周維翰會于統軍亭, 指二人曰: “此春坊學士, 爲講學招來。” 維翰曰: “東國學尙如何?” 提督曰: “尊尙程、朱。” 維翰曰: “也好也好。” 提督臨去, 執二人手曰: “東國興復在世子, 世子賢德在公等, 千萬勉旃。”
○李如松容貌魁傑, 宇量寬洪。 行軍臨陣, 鈐束得宜, 所過皆便之。 寧夏之捷, 讓功不封, 及破平壤, 陞爲太子太保左都督。 如松之東(萊)〔來〕, 父寧遠伯成樑追與書: “朝鮮乃吾先祖鄕, 汝其勉之。” 如松嘗以其書, 私示伴使曰: “家敎如此, 敢不爲貴國盡力?” 或言: “其先乃我理山郡出, 而我國人未詳。” 如松年三十餘初來, 顔鬢甚韶, 還自嶺南, 鬚有白莖, 謂我人曰: “爲爾國, 斑白如此。” 然憚於倭盛, 自碧蹄戰不利, 持重不戰, 亦由和議間之故也。 後, 上命建祠于平壤, 祀石星及如松, 而以如栢、張世爵、楊元配, 賜額武烈。
○提督弟如梅、如梧, 官皆參將, 亦武勇, 皆從軍回。 提督所領浙人吳惟忠攻平壤, 功最奇。 張世爵、楊元以大將, 論功居上, 提督右北人故也。 駱尙志、査大受、李芳春最著勇功, 皆遼衛人, 本成樑家人。
○上將還都, 留王妃、世子, 奉廟社留海州。 過臨津戰場, 卽命行廚, 祭陣亡之士。
二十六年 十月
[편집]10月 1日
[편집]○朔辛巳/上還京師, 【初四口。】以貞陵洞故月山大君宅爲行宮。
○頒敎中外, 遣使降香山川, 擇日哭宗廟墟。
○命祭碧蹄戰亡天兵。
○遣禮曹判書李增, 率儒生哭文廟墟。
○命募僧, 收瘞都城內外屍骸。
○命撤倭窟室。
○命禁民間倭語。
○兵曹參判沈忠謙辭備邊司有司堂上。 初設備邊司, 以兵判稱有司堂上, 專管兵務, 其任極重。 忠謙因兵曹判書從征, 代行其任, 仍帶不改。 至是, 自列請免, 上令本司議處。 大臣以爲: “忠謙詳知首末, 不可改。” 自是有司堂上位號漸輕, 至於通政副提調例兼之, 又增設數員, 軍政外國事, 皆屬有司句管, 奏覆雖稟裁于大臣, 而本兵備邊之體統, 則舛矣。
○命設廳賑飢。 時經兵亂, 都中大飢, 僵尸相枕。 命設五場, 作糜粥分賑, 上或親臨面給。 然不能全活, 繼以癘疫, 十死八九矣。
○命擇日謁先陵。
○以黃愼爲司憲府持平。 愼剛方正直, 有學識、才局, 世推其賢, 而以成渾弟子, 爲時相所忌, 不得安於臺司。
二十六年 十一月
[편집]11月 1日
[편집]○朔辛亥/倭兵掠慶州安康縣, 天兵戰不利。 倭久屯海上, 以完和事爲言, 而時出搶掠, 收糧穀。 劉綎移書行長責之, 行長答書: “此, 賊倭之所爲, 非我所知。” 至是, 焚蕩安康縣, 取倉穀累千石去。 高彦伯、洪季男等不敢擊, 但鈔零賊, 獻級而已。 時, 天將吳惟忠、駱尙志、馬禹卿在慶州, 出兵千餘人, 陣於城外, 見倭兵少, 長驅直進, 發砲殺賊數十。 旣而, 倭兵舞劍突前, 天兵不能抵當, 一時潰退。 背有大川, 爭先涉水, 衣甲盡濕, 不能運步。 賊自後亂斫, 死者二百餘人。 賊初畏天兵, 自是意甚輕之, 我人亦無所恃。
○領議政崔興源病免, 以柳成龍爲領議政。
○世子還京。 以經略屢促分朝, 將南下也。
二十六年 閏十一月
[편집]閏11月 1日
[편집]○朔辛巳/經略宋應昌被劾回籍。 兵部侍郞顧養謙代之, 至遼東, 不渡江, 惟差人往來。
○帝遣行人司行人司憲, 齎勑來宣, 李恒福爲遠接使。 帝以上復國還都, 降勑慰諭, 仍賜銀幣。 勑書略云:
昨者王以大兵, 驅倭出境, 還師舊國, 上表來謝, 朕心深用嘉悅。 念玆復國重事, 不可照常報聞, 今特遣使降諭, 以古人臥薪嘗膽之義相勉。 朝廷之待屬國恩義, 止此, 脫有他變, 朕不能爲王謀也。
是時, 天朝憂我國衰弱不振, 論議甚多。 給事中魏學曾上本, 言東事內一條云:
朝鮮旣不能禦倭, 貽中國之憂, 當分割其國爲二三, 視其能禦倭者而付之, 使之錯置爲中國藩蔽事。
下兵部議, 尙書石星持不可。 宋應昌在遼東, 以其本謄付伴臣尹根壽之回, 且曰: “此事吾已力保之, 然汝歸告國王, 善自爲謀。” 根壽初不敢啓, 天使將至, 始以魏本及經略所言密啓。 上召柳成龍示之曰: “予久知有此事, 早欲退避, 今果然矣。 此眞吾所願也。” 成龍曰: “此乃無理之妄說。 皇上豈爲此論所撓? 願上勿疑, 唯當盡吾所當爲, 以解中國之憂耳。” 旣而司憲至, 宣勑就館, 禮貌甚峻。 上夜召柳成龍諭之曰: “予之見卿, 只今日雖夜深, 欲與卿面訣, 故召之耳。 古人云: ‘英雄浪死可惜。’ 以卿之才學, 而所事者予, 故不能有所爲。” 成龍泣曰: “臣無狀, 誤蒙任使, 使國事至此, 皆臣之罪。” 上曰: “不然。 古人如子思在衛, 衛未免削弱; 諸葛孔明不能興復漢室, 何可以一槪論耶?” 仍命一盌酒, 賜飮曰: “以此相訣。 明日予當於天使前辭位耳。” 成龍泣曰: “天朝憂我國不振, 勑旨所云, 無非勸勉責勵之意。 願聖意毋動。 明日之事, 千萬不可如此。 幸乞斟酌。” 上不答。 翌日, 上接見司使于館所, 袖出手帖與司使, 大旨言: “疾病不堪御國, 望大人主張。” 憲筆答云: “不佞奉使來此, 得與國王相接。 今此復國, 雖云天兵之力, 亦是王福隆焉, 未艾也。” 又云: “王欲辭位, 自有唐肅宗故事, 當奏聞以待天朝處分。 憲一行人, 何能爲力? 第未知王必欲辭位者何歟。” 上答曰: “無他意, 只以疾病, 不堪莅國事, 故如此耳。” 翌日, 大臣率百官, 呈文于天使, 歷陳本國事情, 言王爲守義致寇, 非有闕失。 成龍又因游擊戚金, 密言 傳位事, 大不可。 司使自此, 待上禮意頗洽。 憲留京七日乃返。 憲性狂戾, 好馳馬, 上下峻坂疾驅, 兼程而返, 伴使僅能追及。 憲之來, 兼欲譏察國情, 有所變置, 上固欲釋位, 先示辭避, 大臣彌縫其間, 憲亦見上心悅, 只宣命而返。 自此上傳位之旨每下, 又有讒說謂: “我國使臣入中國, 有流言, 致中朝疑間。” 上亦不能無疑焉。
二十六年 十二月
[편집]12月 1日
[편집]○朔庚戌/王世子分朝南下。 中朝從宋應昌題奏, 使世子南征, 協同劉綎, 經理南方。 以左議政尹斗壽爲體察使從行, 設撫軍司如前。
○光州儒生金德齡起義兵。 德齡有神力, 勇健如飛, 頗有氣節, 而家習儒業, 謙晦下人, 故人無知者。 亂後, 守喪居家。 時, 官義兵無慮數百屯, 見賊輒潰。 姊夫金應會慷慨士也。 屢勸使起兵討賊, 德齡疑未決。 適潭陽府使李景麟、長城縣監李貴上疏薦德齡, 可任大將, 時撫軍司南下, 又諭以世子令旨。 德齡乃與所善壯士崔聃齡等數十人俱起, 賣田宅爲器仗, 傳檄募兵, 應者坌集, 得精壯五千餘人。 德齡手自指畫, 敎以行陣, 軍皆團束就律。 監司李廷馣啓聞, 命宣傳官賜號忠勇將, 下敎褒奬, 遣官視其軍, 送赴嶺南。 德齡軍聲先振, 賊中聞之, 撤小屯爲大陣以拒之。 會, 朝廷以講和, 止其進兵, 屯山陰、居昌間。
○世子次全州設科, 文科取尹等九人, 武科取千餘人。
○前寅城府院君鄭澈卒。 初, 澈與副使柳根, 謝恩朝京而回。 時, 東路軍門主和議, 詭言倭已撤屯渡海, 與本國所奏不免差互。 澈等還後, 兵部奏曰: “問前來使臣, 則亦言倭已撤回。” 上聞之大駭, 柳根上疏自辨, 此實兵部謊詞詭計, 使臣一行, 豈有是言? 是時, 朝論已變, 欲先去澈, 臺諫因此劾澈, 上只命遞職推考。 柳根與書狀官李民覺、譯官等, 皆無所坐。 自是, 飛語上騰言: “澈朝京, 專以聖躬過失密播于中朝, 故凡帝勑內醜詞, 皆其自出。” 云。 澈寓居江華, 病酒卒, 年五十九。 澈字季涵, 號松江, 少有才名。 從學於金麟厚、奇大升, 大升亟稱其淸潔之操。 其姉爲仁廟貴人, 姊爲桂林君妻。 乙巳之禍, 父兄與焉, 澈以幼免, 而兒時出入東宮, 明廟爲大君, 實與游戲甚昵。 見澈登壯元榜目甚喜, 命於掖門內, 別賜酒饌, 澈辭曰" “旣已出身, 人臣不敢受此私禮。” 明廟爲止賜, 而命從神武門出, 自從樓上, 望見其行, 恩眷異常矣。 俄拜正言, 臺中方論景陽君謀奪妻家財産, 誘殺妻孽娚, 請以處法。 明廟使親屬, 諷澈停論, 澈不敢。 自是, 罷免歸光州, 屬擬淸望, 不受點者三年。 宣祖初, 起爲銓郞, 專務激揚, 名望雖重, 而不悅者衆。 黨論之分, 力主一偏, 爲時論所仇, 而賴上眷, 得濟者屢。 至辛卯, 上眷亦回, 幾陷大戮, 李德馨救之, 少弛。 因變起廢, 亦不容於朝。 其持身廉劌太過, 柳成龍素惡之。 至丁酉, 成龍被劾, 論者誣以貪賄, 比之郿塢, 乃歎曰: “往時論者, 攻季涵無所不至, 猶不以貪鄙目之, 豈吾處身, 不及彼耶?” 嘗言澈殺崔永慶事, 從事徐渻力辨其不然, 成龍曰: “季涵常介介自明此事, 吾心定以爲崔死由於鄭, 故耳聞其言, 而不復也。 到今思之則其人口直, 自己所爲必不自諱, 得非君言爲是耶?” 申欽論澈, 平生風調灑落, 資性淸朗, 居家孝悌, 立朝潔白, 則當求之古人也。 一時論澈者, 稱以奸賊, 風聲所移, 萬口雷同, 以澈爲眞小人。 雖平日知澈者, 眩於物議, 或有疑其爲小人者矣。 然自古稱小人者有三焉, 一曰固寵也, 二曰諂媚也, 三曰附會也。 澈自謫召還, 嘗坐賓廳, 具參判思孟、申知樞磼同座, 有一別監, 自內持酒饌出來, 借辭言, 自內宣命諸宰共啖, 而其實具、申皆連姻宮禁, 故貴人謂無他客, 而私送也。 李誠中在座, 命取盤筯, 分進政丞前, 澈曰: “此乃具叅判、申知事所當喫者, 大臣不可預也。” 卽起出, 其言聞于內, 翌日出爲體察使。 此其不諂媚、固寵之明驗也, 小人果如是乎? 李潑、李山海一時權勢所存, 而澈爲故舊, 以澈之才, 少加桔槹, 則詎至狼狽, 困苦顑頷終身, 而不肯一詘耶? 此其不附會之明驗也, 小人果如是乎? 特其過於狷狹, 多疑小恕, 無智以濟之, 此其平生所短也。 若置之江湖林野之間, 是其所宜處, 而位極三司, 身都將相, 非其器也。 澈中年以後, 病于酒色, 自檢己不足, 而又憤嫉貪邪之人, 醉輒面叱, 不避權貴。 力持偏論, 而所挾者, 戚里陳人, 受命治逆, 而所逮者, 多黨色仇怨, 其爲一世射的, 無足怪者, 其處身, 誠無智矣。 若以權奸、賊臣目之, 則澈在朝, 席不暇暖, 爲相僅一年餘。 明主自操八柄, 山海、成龍, 三人竝相, 而山海特被寵遇, 何所容而專權乎? 此則不待辨而明矣。
○領議政柳成龍上箚陳時務, 請築城州縣, 頒行砲樓之制, 從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