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주자어류/권137 전국한당제자 戰國漢唐諸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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朱子語類卷第一百三十七

  •   戰國漢唐諸子
  •  137:1 家語雖記得不純, 卻是當時書. 孔叢子是後來白撰出. 道夫(60이후).
  •  137:2 家語只是王肅編古錄雜記. 其書雖多疵, 然非肅所作. 孔叢子乃其所注之人僞作. 讀其首幾章, 皆法左傳句, 已疑之. 及讀其後序, 乃謂渠好左傳, 便可見.
  •  137:3 孔叢子鄙陋之甚, 理旣無足取, 而詞亦不足觀. 有一處載“其君曰必然”云云, 是何言語! 揚(54-6때).
  •  137:4 管子之書雜. 管子以功業著者, 恐未必曾著書. 如弟子職之爲, 全似曲禮. 它篇有似莊老. 又有說得也卑, 直是小意智處, 不應管仲如此之陋. 其內政分鄕之制, 國語載之卻詳. 㽦(59때).
  •  137:5 管子非仲所著. 仲當時任齊國之政, 事甚多. 稍閑時, 又有三歸之溺, 決不是閑功夫著書底人. 著書者是不見用之人也. 其書老莊說話亦有之. 想只是戰國時人收拾仲當時行事言語之類著之, 幷附以它書.
  •  137:6 問: “管子中說辟雍, 言不是學, 只是‘君和’也.” 先生曰: “旣不是學, ‘君和’又是箇甚物事? 而今不必論. 禮記所謂‘疑事毋質’, 蓋無所考據, 不必恁地辨析耳. 如辟雍之義, 古不可考, 或以爲學名, 或以爲樂名, 無由辨證. 某初解詩, 亦疑放那裏. 但今說作學, 亦說得好了. 亦有人說, 辟雍是天子之書院, 大學又別.” 子蒙(미상).
  •  137:7 國語文字多有重疊無義理處. 蓋當時只要作文章, 說得來多爾. 故柳子厚論爲文, 有曰: “參之國語以博其趣.” 廣(65이후).
  •  137:8 國語中多要說人有不可敎則勿敎之之意. 廣(65이후).
  •  137:9 問: “史記云: ‘申子卑卑, 施於名實. 韓子引繩墨, 切事情, 明是非, 其極慘覈少恩, 皆原於道德之意.’” 曰: “張文潛之說得之.” 宋齊丘作書序中所論也. 道夫曰: “東坡謂商鞅韓非得老子所以輕天下者, 是以敢爲殘忍而無疑.” 曰: “也是這意. 要之, 只是孟子所謂‘楊氏爲我, 是無君也’. 老子是箇占便宜·不肯擔當做事底人, 自守在裏, 看你外面天翻地覆, 都不管, 此豈不是少恩?” 道夫曰: “若柳下惠之不恭, 莫亦至然否?” 曰: “下惠其流必至於此.” 又曰: “老子著書立言, 皆有這箇底意思.” 道夫(60이후).
  •  137:10 “諸子百家書, 亦有說得好處. 如荀子曰: ‘君子大心則天而道, 小心則畏義而節.’ 此二句說得好.” 曰: “看得荀子資質, 也是箇剛明底人.” 曰: “只是粗. 他那物事皆未成箇模樣, 便將來說.” 曰: “揚子工夫比之荀子, 恐卻細膩.” 曰: “揚子說到深處, 止是走入老莊窠窟裏去, 如淸靜寂寞之說皆是也. 又如玄中所說“靈根”之說. 云云, 亦只是莊老意思, 止是說那養生底工夫爾. 至於佛徒, 其初亦只是以老莊之言駕說爾. 如遠法師文字與肇論之類, 皆成片用老莊之意. 然他只是說, 都不行. 至達磨來, 方始敎人自去做, 所以後來有禪, 其傳亦如是遠.” 問: “晉宋時人多說莊老, 然恐其亦未足以盡莊老之實說.” 曰: “當時諸公只是借他言語來, 蓋覆那滅棄禮法之行爾. 據其心下汙濁紛擾如此, 如何理會得莊老底意思!” 廣(65이후). 荀揚.
  •  137:11 荀子儘有好處, 勝似揚子, 然亦難看. 賀孫(62이후).
  •  137:12 不要看揚子, 他說話無好處, 議論亦無的實處. 荀子雖然是有錯, 到說得處也自實, 不如他說得恁地虛胖. 賀孫(62이후).
  •  137:13 問: “東坡言三子言性, 孟子已道性善, 荀子不得不言性惡, 固不是. 然人之一性, 無自而見. 荀子乃言其惡, 它莫只是要人修身, 故立此說?” 先生曰: “不須理會荀卿, 且理會孟子性善. 渠分明不識道理. 如天下之物, 有黑有白, 此是黑, 彼是白, 又何須辨? 荀揚不惟說性不是, 從頭到底皆不識. 當時未有明道之士, 被他說用於世千餘年. 韓退之謂荀揚‘大醇而小疵’. 伊川曰: ‘韓子責人甚恕.’ 自今觀之, 他不是責人恕, 乃是看人不破. 今且於自己上作工夫, 立得本. 本立則條理分明, 不待辨.” 可學(62때).
  •  137:14 或言性, 謂荀卿亦是敎人踐履. 先生曰: “須是有是物而後可踐履. 今於頭段處旣錯, 又如何踐履? 天下事從其是. 曰同, 須求其眞箇同; 曰異, 須求其眞箇異. 今則不然, 只欲立異, 道何由明? 陳君擧作夷門歌, 說荊公東坡不相合, 須當和同, 不知如何和得!” 可學(62때). 荀子.
  •  137:15 荀子說“能定而後能應”, 此是荀子好話. 賀孫(62이후).
  •  137:16 “入乎耳而著乎心.” 著, 音直略切.
  •  137:17 問荀揚王韓四子. 曰: “凡人著書, 須自有箇規模, 自有箇作用處. 或流於申韓, 或歸於黃老, 或有體而無用, 或有用而無體, 不可一律觀. 且如王通這人, 於世務變故·人情物態, 施爲作用處, 極見得分曉, 只是於這作用曉得處卻有病. 韓退之則於大體處見得, 而於作用施爲處卻不曉. 如原道一篇, 自孟子後無人, 似它見得. ‘郊焉而天神格, 廟焉而人鬼享. 以之爲人, 則愛而公; 以之爲心, 則和而平; 以之爲天下國家, 無所處而不當’, 說得極無疵. 只是空見得箇本原如此, 下面工夫都空疏, 更無物事撑住襯簟, 所以於用處不甚可人意. 緣他費工夫去作文, 所以讀書者, 只爲作文用. 自朝至暮, 自少至老, 只是火急去弄文章; 而於經綸實務不曾究心, 所以作用不得. 每日只是招引得幾箇詩酒秀才和尙度日. 有些工夫, 只了得去磨煉文章, 所以無工夫來做這邊事. 兼他說, 我這箇便是聖賢事業了, 自不知其非. 如論文章云: ‘自屈原荀卿孟軻司馬遷相如揚雄之徒’, 卻把孟軻與數子同論, 可見無見識, 都不成議論. 荀卿則全是申韓, 觀成相一篇可見. 他見當時庸君暗主戰鬥不息, 憤悶惻怛, 深欲提耳而誨之, 故作此篇. 然其要, 卒歸於明法制, 執賞罰而已. 他那做處粗, 如何望得王通! 揚雄則全是黃老. 某嘗說, 揚雄最無用, 眞是一腐儒. 他到急處, 只是投黃老. 如反離騷幷‘老子道德’之言, 可見這人更無說, 自身命也奈何不下, 如何理會得別事? 如法言一卷, 議論不明快, 不了決, 如其爲人. 他見識全低, 語言極獃, 甚好笑! 荀揚二人自不可與王韓二人同日語.” 問: “王通病痛如何?” 曰: “這人於作用都曉得, 急欲見之於用, 故便要做周公底事業, 便去上書要興太平. 及知時勢之不可爲, 做周公事業不得, 則急退而續詩書, 續玄經, 又要做孔子底事業. 殊不知孔子之時接乎三代, 有許多典謨訓誥之文, 有許多禮樂法度, 名物度數, 數聖人之典章皆在於是, 取而纘述, 方做得這箇家具成. 王通之時, 有甚麽典謨訓誥? 有甚麽禮樂法度? 乃欲取漢魏以下者爲之書, 則欲以七制命議之屬爲續書, “七制”之說亦起於通. 有高文武宣光武明章制, 蓋以比二典也. 詩則欲取曹劉沈謝者爲續詩. 續得這般詩書, 發明得箇甚麽道理? 自漢以來, 紹令之稍可觀者, 不過數箇. 如高帝求賢詔雖好, 又自不純. 文帝勸農, 武帝薦賢·制策·輪臺之悔, 只有此數詔略好, 此外蓋無那壹篇比得典謨訓誥. 便求一篇如君牙冏命秦誓也無. 曹劉沈謝之時, 又那得一篇如鹿鳴四牡大明文王關雎鵲巢? 亦有學爲四句古詩者, 但多稱頌之詞, 言皆過實, 不足取信. 樂如何有雲英咸韶濩武之樂? 禮又如何有伯夷周公制作之禮, 它只是急要做箇孔子, 又無佐證, 故裝點幾箇人來做堯舜湯武, 皆經我刪述, 便顯得我是聖人. 如中說一書, 都是要學孔子. 論語說泰伯‘三以天下讓’, 它便說陳思王善讓; 論語說‘殷有三仁’, 它便說荀氏有二仁. 又提幾箇公卿大夫來相答問, 便比當時門人弟子. 正如梅聖兪說: ‘歐陽永叔它自要做韓退之, 卻將我來比孟郊! ’王通便是如此. 它自要做孔夫子, 便胡亂捉別人來爲聖爲賢. 殊不知秦漢以下君臣人物, 斤兩已定, 你如何能加重! 中說一書, 固是後人假託, 非王通自著. 然畢竟是王通平生好自誇大, 續詩續書, 紛紛述作, 所以起後人假託之故. 後世子孫見它學周公孔子學不成, 都冷淡了, 故又取一時公卿大夫之顯者, 纘緝附會以成之. 畢竟是王通有這樣意思在. 雖非它之過, 亦它有以啓之也. 如世人說坑焚之禍起於荀卿. 荀卿著書立言, 何嘗敎人焚書坑儒? 只是觀它無所顧藉, 敢爲異論, 則其末流便有坑焚之理. 然王通比荀揚又夐別. 王通極開爽, 說得廣闊. 緣它於事上講究得精, 故於世變興亡, 人情物態, 更革沿襲, 施爲作用, 先後次第, 都曉得; 識得箇仁義禮樂都有用處. 若用於世, 必有可觀. 只可惜不曾向上透一著, 於大體處有所欠闕, 所以如此! 若更曉得高處一著, 那裏得來! 只細看它書, 便見他極有好處, 非特荀揚道不到, 雖韓退之也道不到. 韓退之只曉得箇大綱, 下面工夫都空虛, 要做更無下手處, 其作用處全疏, 如何敢望王通! 然王通所以如此者, 其病亦只在於不曾子細讀書. 他只見聖人有箇六經, 便欲別做一本六經, 將聖人腔子塡滿裏面. 若是子細讀書, 知聖人所說義理之無窮, 自然無工夫閑做. 他死時極後生, 只得三十餘歲. 它卻火急要做許多事.” 或云: “若少假之年, 必有可觀.” 曰: “不然, 它氣象局促, 只如此了. 他做許多書時, 方只二十餘歲. 孔子七十歲方繫易, 作春秋, 而王通未三十皆做了, 聖人許多事業氣象去不得了, 宜其死也.” 又曰: “中說一書, 如子弟記它言行, 也煞有好處. 雖云其書是後人假託, 不會假得許多, 須眞有箇人坯模如此, 方裝點得成. 假使懸空白撰得一人如此, 則能撰之人亦自大有見識, 非凡人矣.” 僩(69이후). <以下論荀揚王韓及諸子.>
  •  137:18 賈誼之學雜. 他本是戰國縱橫之學, 只是較近道理, 不至如儀秦蔡范之甚爾. 他於這邊道理見得分數稍多, 所以說得較好. 然終是有縱橫之習, 緣他根脚只是從戰國中來故也. 漢儒惟董仲舒純粹, 其學甚正, 非諸人比. 只是困苦無精彩, 極好處也只有‘正誼·明道’兩句. 下此諸子皆無足道. 如張良諸葛亮固正, 只是太粗. 王通也有好處, 只是也無本原工夫, 卻要將秦漢以下文飾做箇三代, 他便自要比孔子, 不知如何比得! 他那斤兩輕重自定, 你如何文飾得! 如續詩·續書·玄經之作, 盡要學箇孔子, 重做一箇三代, 如何做得! 如續書要載漢以來詔令, 他那詔令便載得, 發明得甚麽義理? 發明得甚麽政事? 只有高帝時三詔令稍好, 然已不純. 如曰‘肯從吾游者, 吾能尊顯之’, 此豈所以待天下之士哉? 都不足錄. 三代之書誥詔令, 皆是根源學問, 發明義理, 所以燦然可爲後世法. 如秦漢以下詔令濟得甚事? 緣他都不曾將心子細去讀聖人之書, 只是要依他箇模子. 見聖人作六經, 我也學他作六經. 只是將前人腔子, 自做言語塡放他腔中, 便說我這箇可以比並聖人. 聖人做箇論語, 我便做中說. 如揚雄太玄法言亦然, 不知怎生比並! 某嘗說, 自孔孟滅後, 諸儒不子細讀得聖人之書, 曉得聖人之旨, 只是自說他一副當道理. 說得卻也好看, 只是非聖人之意, 硬將聖人經旨說從他道理上來. 孟子說‘以意逆志’者, 以自家之意, 逆聖人之志. 如人去路頭迎接那人相似, 或今日接著不定, 明日接著不定; 或那人來也不定, 不來也不定; 或更遲數日來也不定, 如此方謂之‘以意逆志.’ 今人讀書, 卻不去等候迎接那人, 只認硬趕捉那人來, 更不由他情願; 又敎它莫要做聲, 待我與你說道理. 聖賢已死, 它看你如何說, 他又不會出來與你爭, 只是非聖賢之意. 他本要自說他一樣道理, 又恐不見信於人. 偶然窺見聖人說處與己意合, 便從頭如此解將去, 更不子細虛心, 看聖人所說是如何. 正如人販私鹽, 擔私貨, 恐人捉他, 須用求得官員一兩封書, 幷掩頭行引, 方敢過場·務, 偸免稅錢. 今之學者正是如此, 只是將聖人經書, 拖帶印證己之所說而已, 何常眞實得聖人之意? 卻是說得新奇巧妙, 可以欺惑人, 只是非聖人之意. 此無他, 患在於不子細讀聖人之書. 人若能虛心下意, 自莫生意見, 只將聖人書玩味讀誦, 少間意思自從正文中迸出來, 不待安排, 不待杜撰. 如此, 方謂之善讀書. 且屈原一書, 近偶閱之, 從頭被人錯解了. 自古至今, 訛謬相傳, 更無一人能破之者, 而又爲說以增飾之. 看來屈原本是一箇忠誠惻怛愛君底人. 觀他所作離騷數篇, 盡是歸依愛慕, 不忍捨去懷王之意. 所以拳拳反復, 不能自已, 何嘗有一句是罵懷王. 亦不見他有偏躁之心, 後來沒出氣處, 不奈何, 方投河殞命. 而今人句句盡解做罵懷王, 枉屈說了屈原. 只是不曾平心看他語意, 所以如此.” 僩(69이후).
  •  137:19 問揚雄. 曰: “雄之學似出於老子. 如太玄曰: ‘潛心於淵, 美厥靈根.’ 測曰: ‘“潛心於淵”, 神不昧也.’ 乃老氏說話.” 問: “太玄分贊於三百六十六日下, 不足者乃益以‘踦贏’, 固不是. 如易中卦氣如何?” 曰: “此出於京房, 亦難曉. 如太玄中推之, 蓋有氣而無朔矣.” 問: “伊川亦取雄太玄中說, 如何?” 曰: “不是取他言, 他地位至此耳.” 又問: “賈誼與仲舒如何?” 曰: “誼有戰國縱橫之氣; 仲舒儒者, 但見得不透.” 曰: “伊川於漢儒取大毛公, 如何?” 曰: “今亦難考. 但詩注頗簡易, 不甚泥章句.” 問: “文中子如何?” 曰: “渠極識世變, 有好處, 但太淺, 決非當時全書. 如說家世數人, 史中並無名. 又, 關朗事, 與通年紀甚懸絶.” 可學謂: “可惜續經已失, 不見渠所作如何!” 曰: “亦何必見? 只如續書有桓榮之命. 明帝如此, 則榮可知. 使榮果有帝王之學, 則當有以開導明帝, 必不至爲異敎所惑. 如秋風之詩, 乃是末年不得已之辭, 又何足取? 渠識見不遠, 卻要把兩漢事與三代比隆! 近來此等說話極勝, 須是於天理人欲處分別得明. 如唐太宗分明是殺兄劫父代位, 又何必爲之分別說! 沙隨云, 史記高祖泛舟於池中, 則‘明當早參’之語, 皆是史之潤飾. 看得極好, 此豈小事! 高祖旣許之明早入辨, 而又卻泛舟, 則知此事經史臣文飾多矣.” 問: “禪位亦出於不得已.” 曰: “固是. 它旣殺元良, 又何處去? 明皇殺太平公主亦如此, 可畏!” 可學(62때).
  •  137:20 子升問仲舒文中子. 曰: “仲舒本領純正. 如說‘正心以正朝廷’, 與‘命者天之令也’以下諸語, 皆善. 班固所謂‘純儒’, 極是. 至於天下國家事業, 恐施展未必得. 王通見識高明, 如說治體處極高, 但於本領處欠. 如古人‘明德·新民·至善’等處, 皆不理會, 卻要鬥合漢魏以下之事整頓爲法, 這便是低處. 要之, 文中論治體處, 高似仲舒, 而本領不及; 爽似仲舒, 而純不及.” 因言: “魏徵作隋史, 更無一語及文中, 自不可曉. 嘗考文中世系, 幷看阮逸·龔鼎臣注, 及南史·劉夢得集, 次日因考文中世系, 四書不同, 殊不可曉.” 又檢李泰伯集, 先生因言: “文中有志於天下, 亦識得三代制度, 較之房魏諸公文, 稍有些本領, 只本原上工夫都不曾理會. 若究其議論本原處, 亦只自老莊中來.” 木之(68때).
  •  137:21 先生令學者評董仲舒揚子雲王仲淹韓退之四子優劣. 或取仲舒, 或取退之. 曰: “董仲舒自是好人, 揚子雲不足道, 這兩人不須說. 只有文中子韓退之這兩人疑似, 試更評看.” 學者亦多主退之. 曰: “看來文中子根脚淺, 然卻是以天下爲心, 分明是要見諸事業. 天下事, 它都一齊入思慮來. 雖是卑淺, 然卻是循規蹈矩, 要做事業底人, 其心卻公. 如韓退之雖是見得箇道之大用是如此, 然卻無實用功處. 它當初本只是要討官職做, 始終只是這心. 他只是要做得言語似六經, 便以爲傳道. 至其每日功夫, 只是做詩, 博弈, 酣飮取樂而已. 觀其詩便可見, 都襯貼那原道不起. 至其做官臨政, 也不是要爲國做事, 也無甚可稱, 其實只是要討官職而已.” 僩(69이후).
  •  137:22 立之問: “揚子與韓文公優劣如何?” 曰: “各自有長處. 文公見得大意已分明, 但不曾去子細理會. 如原道之類, 不易得也. 揚子雲爲人深沈, 會去思索. 如陰陽消長之妙, 他直是去推求. 然而如太玄之類, 亦是拙底工夫, 道理不是如此. 蓋天地間只有箇奇耦, 奇是陽, 耦是陰. 春是少陽, 夏是太陽, 秋是少陰, 冬是太陰. 自二而四, 自四而八, 只恁推去, 都走不得. 而揚子卻添兩作三, 謂之天地人, 事事要分作三截. 又且有氣而無朔, 有日星而無月, 恐不是道理. 亦如孟子旣說‘性善’, 荀子旣說‘性惡’, 他無可得說, 只得說箇‘善惡混’. 若有箇三底道理, 聖人想自說了, 不待後人說矣. 看他裏面推得辛苦, 卻就上面說些道理, 亦不透徹. 看來其學似本於老氏. 如‘惟淸惟勝, 惟淵惟黙’之語, 皆是老子意思. 韓文公於仁義道德上看得分明, 其剛領已正, 卻無他這箇近於老子底說話.” 又問: “文中子如何?” 曰: “文中子之書, 恐多是後人添入, 眞僞難見, 然好處甚多. 但一一似聖人, 恐不應恰限有許多事相協得好. 如見甚荷蕢隱者之類, 不知如何得恰限有這人. 若道他都是粧點來, 又恐粧點不得許多. 然就其中惟是論世變因革處, 說得極好.” 又問: “程子謂‘揚子之學實, 韓子之學華’, 是如何?” 曰: “只緣韓子做閑雜言語多, 故謂之華. 若揚子雖亦有之, 不如韓子之多.” 時擧(64이후).
  •  137:23 揚子雲韓退之二人也難說優劣. 但子雲所見處, 多得之老氏, 在漢末年難得人似它. 亦如荀子言語亦多病, 但就彼時亦難得一人如此. 子雲所見多老氏者. 往往蜀人有嚴君平源流. 且如太玄就三數起, 便不是. 易中只有陰陽奇耦, 便有四象: 如春爲少陽, 夏爲老陽, 秋爲少陰, 冬爲老陰. 揚子雲見一二四都被聖人說了, 卻杜撰, 就三上起數.” 㬊問: “溫公最喜太玄.” 曰: “溫公全無見處. 若作太玄, 何似作曆? 老泉嘗非太玄之數, 亦說得是.” 又問: “與康節如何?” 曰: “子雲何敢望康節! 康節見得高, 又超然自得. 退之卻見得大綱, 有七八分見識. 如原道中說得仁義道德煞好, 但是他不去踐履玩味, 故見得不精微細密. 伊川謂其學華者, 只謂愛作文章. 如作詩說許多閑言語, 皆是華也. 看得來退之勝似子雲.” 南升(64때).
  •  137:24 問: “先生王氏續經說云云, 荀卿固不足以望之. 若房杜輩, 觀其書, 則固嘗往來於王氏之門. 其後來相業, 還亦有得於王氏道否?” 曰: “房杜如何敢望文中子之萬一! 其規模事業, 無文中子髣彿. 某嘗說, 房杜只是箇村宰相. 文中子不干事, 他那制度規模, 誠有非後人之所及者.” 又問: “仲舒比之如何?” 曰: “仲舒卻純正, 然亦有偏, 又是一般病. 韓退之卻見得又較活, 然亦只是見得下面一層, 上面一層都不曾見得. 大槪此諸子之病皆是如此, 都只是見得下面一層, 源頭處都不曉. 所以伊川說‘西銘是原道之宗祖’, 蓋謂此也.” 僩(69이후).
  •  137:25 只有董仲舒資質純良, 摸索道得數句著, 如“正誼不謀利”之類. 然亦非它眞見得這道理. 恪(64때). 董子.
  •  137:26 問: “性者, 生之質.” 曰: “不然. 性者, 生之理; 氣者, 生之質, 已有形狀.”
  •  137:27 問: “仲舒云: ‘性者, 生之質.’” “也不是. 只當云, 性者, 生之理也; 氣者, 生之質也.” 璘謂: “‘性者, 生之質’, 本莊子之言.” 曰: “莊子有云: ‘形體保神, 各有儀則, 謂之性.’ 前輩謂此說頗好, 如‘有物有則’之意.” 璘(62때).
  •  137:28 問: “仲舒以情爲人之欲, 如何?” 曰: “也未害. 蓋欲爲善, 欲爲惡, 皆人之情也.” 道夫(60이후).
  •  137:29 童問董仲舒見道不分明處. 曰: “也見得鶻突. 如‘命者, 天之令; 性者, 生之質; 情者, 人之欲. 命非聖人不行, 性非敎化不成, 情非制度不節’等語, 似不識性善模樣. 又云, ‘明於天性, 知自貴於物; 知自貴於物, 然後知仁義; 知仁義, 然後重禮節; 重禮節, 然後安處善; 安處善, 然後樂循理’, 又似見得性善模樣. 終是說得騎墻, 不分明端的.” 淳(61·70때).
  •  137:30 “仲舒言: ‘命者, 天之令; 性者, 生之質.’ 如此說, 固未害. 下云‘命非聖人不行’, 便牽於對句, 說開去了. 如‘正誼明道’之言, 卻自是好.” 道夫問: “或謂此語是有是非, 無利害, 如何?” 曰: “是不論利害, 只論是非. 理固然也, 要亦當權其輕重方盡善, 無此亦不得. 只被今人只知計利害, 於是非全輕了.” 道夫(60이후).
  •  137:31 建寧出“正誼明道如何論”. 先生曰: “‘正其誼不謀其利, 明其道不計其功.’ 誼必正, 非是有意要正; 道必明, 非是有意要明, 功利自是所不論. 仁人於此有不能自已者. ‘師出無名, 事故不成; 明其爲賊, 敵乃可服’, 此便是有意立名以正其誼.”
  •  137:32 在浙中見諸葛誠之千能云: “‘仁人正其義不謀其利, 明其道不計其功’, 仲舒說得不是. 只怕不是義, 是義必有利; 只怕不是道, 是道必有功.” 先生謂: “才如此, 人必求功利而爲之, 非所以爲訓也. 固是得道義則功利自至; 然而有得道義而功利不至者, 人將於功利之徇, 而不顧道義矣.” 璘(62때).
  •  137:33 仲舒所立甚高. 後世之所以不如古人者, 以道義功利關不透耳. 其議匈奴一節, 婁敬賈誼智謀之士爲之, 亦不如此.
  •  137:34 劉淳叟問: “漢儒何以溺心訓詁而不及理?” 曰: “漢初諸儒專治訓詁, 如敎人亦只言某字訓某字, 自尋義理而已. 至西漢末年, 儒者漸有求得稍親者, 終是不曾見全體.” 問: “何以謂之全體?” 曰: “全體須徹頭徹尾見得方是. 且如匡衡問時政, 亦及治性情之說; 及到得他入手做時, 又卻只修得些小宗廟禮而已. 翼奉言‘見道知王治之象, 見經知人道之務’, 亦自好了; 又卻只敎人主以陰陽日辰貪狠廉貞之類辨君子小人. 以此觀之, 他只時復窺見得些子, 終不曾見大體也. 唯董仲舒三篇說得稍親切, 終是不脫漢儒氣味. 只對江都易王云‘仁人正其義不謀其利, 明其道不計其功’, 方無病, 又是儒者語.”
  •  137:35 董仲舒才不及陸宣公而學問過之. 張子房近黃老, 而隱晦不露. 諸葛孔明近申韓. 節(64이후).
  •  137:36 揚子雲出處非是. 當時善去, 亦何不可? 揚(54-6때). 揚子.
  •  137:37 問: “揚子‘避礙通諸理’之說是否?” 曰: “大槪也似, 只是言語有病.” 問: “莫不是‘避’字有病否?” 曰: “然. 少間處事不看道理當如何, 便先有箇依違閃避之心矣.” 僩(69이후).
  •  137:38 “‘學之爲王者事’, 不與上文屬. 只是言人君不可不學底道理, 所以下文云: ‘堯舜禹湯文武汲汲, 仲尼皇皇. 以數聖人之盛德, 猶且如此.’” 問: “‘仲尼皇皇’如何?” 曰: “夫子雖無王者之位, 而有王者之德, 故作一處稱揚.” 道夫(60이후).
  •  137:39 揚子雲謂南北爲經, 東西爲緯, 故南北爲縱, 東西爲橫. 六國之勢, 南北相連則合縱; 秦據東西, 以橫破縱也. 蓋南北長, 東西短, 南北直, 東西橫, 錯綜於其間也. 敬仲(62때).
  •  137:40 “德隆則晷星, 星隆則晷德.” 晷, 影也, 猶影之隨形也. 蓋德隆則星隨德而見, 星隆則人事反隨星而應.” 僩(69이후).
  •  137:41 揚子雲云: “月未望, 則載魄於西; 旣望, 則終魄於東; 其遡於日乎!” 先生擧此, 問學者是如何. 衆人引諸家注語, <古注解“載”作“始”, “魄”作“光”. 溫公改“魄”作“胐”, 先生云, 皆非是.> 皆不合. 久之, 乃曰: “只曉得箇‘載’字, 便都曉得. 載者, 如加載之‘載’. 如老子云‘載營魄’, 左氏云‘從之載’, 正是這箇‘載’字. 諸家都亂說, 只有古注解云: ‘月未望, 則光始生於西面, 以漸東滿; 旣望, 則光消虧於西面, 以漸東盡.’ 此兩句略通而未盡. 此兩句盡在‘其遡於日乎’一句上. 蓋以日爲主, 月之光也, 日載之; 光之終也, 日終之. ‘載’, 猶加載之‘載’. <又訓上, 如今人上光·上采色之“上”.> 蓋初一二間, 時日落於酉, 月是時同在彼; 至初八九日落在酉, 則月已在午; 至十五日相對, 日落於酉而月在卯, 此未望而載魄於西. 蓋月在東日則在西, 日載之光也. 及日與月相去愈遠, 則光漸消而魄生. 少間月與日相蹉過, 日卻在東, 月卻在西, 故光漸至東盡, 則魄漸復也. 當改古注云: ‘日加魄於西面, 以漸東滿; 日復魄於西面, 以漸東盡. 其載也, 日載之; 其終也, 日終之, 皆繫於日.’ 又說秦周之士, 貴賤拘肆, 皆繫於上之人, 猶月之載魄終魄皆繫於日也, 故曰‘其遡於日乎’! 其載其終, 皆向日也. 溫公云: ‘當改“載魄”之“魄”作“朏”.’ 都是曉揚子雲說不得, 故欲如此改. 老子所謂‘載營魄’, 便是如此. ‘載營魄, 抱一, 能無離乎?’ 一便是魄, 抱便是載, 蓋以火養水也. 魄是水, 以火載之. ‘營’字, 恐是‘熒’字, 光也. 古字或通用不可知. 或人解作經營之‘營’, 亦得.” 次日又云: “昨夜說終魄於東‘終’字, 亦未是. <昨夜解“終”作“復”, 言光漸消而復其魄也.> 蓋終魄亦是日光加魄於東而終之也. 始者日光加魄之西, 以漸東滿, 及旣望, 則日光旋而東, 以終盡月之魄, 則魄之西漸復, 而光漸消於魄之西矣.” 因又說老子“載營魄”. “昨日見溫公解得揚子‘載魄’沒理會, 因疑其解老子, 亦必曉不得. 及看, 果然. 但注云: ‘“載營魄”闕.’ 只有此四字而已. 潁濱解云: ‘神載魄而行.’ 言魄是箇沈滯之物, 須以神去載他, 令他外擧. 其說云: ‘聖人則以魄隨神而動, 衆人則神役於魄.’ 據他只於此間如此强解得, 若以解揚子, 則解不得矣. 又解魄做物, 只此一句便錯. 耳目之精明者爲魄, 如何解做物得! 又以一爲神, 亦非. 一正指魄言, 神抱魄, 火抱水也. 溫公全不理會修養之學, 所以不曉. 潁濱一生去理會修養之術, 以今觀之, 全曉不得, 都說錯了. 河上公固是胡說, 如王弼也全解錯了. 王弼解載作處, 魄作所居, 言常處於所居也, 更是胡說! 據潁濱解老子, 全不曉得老子大意. 他解神載魄而行, 便是箇剛强外擧底意思. 老子之意正不如此, 只是要柔伏退步耳. 觀他這一章盡說柔底意思, 云: ‘載營魄, 抱一, 能無離乎? 專氣致柔, 能如嬰兒乎? 天門開闢, 能爲雌乎?’ 老子一書意思都是如此. 它只要退步不與你爭. 如一箇人叫哮跳躑, 我這裏只是不做聲, 只管退步. 少間叫哮跳躑者自然而屈, 而我之柔伏應自有餘. 老子心最毒, 其所以不與人爭者, 乃所以深爭之也, 其設心措意都是如此. 閑時他只是如此柔伏, 遇著那剛强底人, 它便是如此待你. 張子房亦是如此. 如云‘推天下之至柔, 馳騁天下之至堅’, 又云‘以無爲取天下’, 這裏便是它無狀處. 據此, 便是它柔之發用功效處. 又, 楚詞也用‘載營魄’字, 其實與潁濱解老子同. 若楚詞恐或可如此說. 以此說老子, 便都差了.”
  •  137:42 張毅然漕試回. 先生問曰: “今歲出何論題?” 曰: “論題云云, 出文中子.” 曰: “如何做?” 張曰: “大率是罵他者多.” 先生笑曰: “他雖有不好處, 也須有好處. 故程先生言: ‘他雖則附會成書, 其間極有格言, 荀揚道不到處.’ 豈可一向罵他!” 友仁請曰: “願聞先生之見.” 曰: “文中子他當時要爲伊周事業; 見道不行, 急急地要做孔子. 他要學伊周, 其志甚不卑. 但不能勝其好高自大欲速之心, 反有所累. 二帝三王卻不去學, 卻要學兩漢, 此是他亂道處. 亦要作一篇文字說這意思.” 友仁(69때). 文中子.
  •  137:43 徐問文中子好處與不好處. 曰: “見得道理透後, 從高視下, 一目瞭然. 今要去揣摩, 不得.” 淳(61·70때).
  •  137:44 文中子其間有見處, 也卽是老氏. 又其閒被人夾雜, 今也難分別. 但不合有許多事全似孔子. 孔子有荷蕢等人, 它也有許多人, 便是裝點出來. 其間論文史及時事世變, 煞好, 今浙間英邁之士皆宗之. 南升(64때).
  •  137:45 “文中子中說被人亂了. 說治亂處與其他好處極多. 但向上事只是老釋. 如言非老莊釋迦之罪, 幷說若云云處, 可見.” 揚曰: “過法言.” 曰: “大過之.” 揚(54-6때).
  •  137:46 文中子論時事及文史處儘有可觀. 於文取陸機, 史取陳壽. 曾將陸機文來看, 也是平正. 升卿(62때).
  •  137:47 房杜於河汾之學後來多有議論. 且如中說, 只是王氏子孫自記. 亦不應當時開國文武大臣盡其學者, 何故盡無一語言及其師兼所記其家世事? 攷之傳記, 無一合者. 㽦(59때).
  •  137:48 文中子, 看其書忒裝點, 所以使人難信. 如說諸名卿大臣, 多是隋末所未見有者. 兼是他言論大綱雜霸, 凡事都要硬做. 如說禮樂治體之類, 都不消得從正心誠意做出. 又如說“安我所以安天下, 存我所以厚蒼生”, 都是爲自張本, 做雜霸鎡基. 黃德柄問: “續書: ‘天子之義: 制·詔·志·策, 有四; 大臣之義: 命·訓·對·讚·議·誡·諫, 有七.’ 如何?” 曰: “這般所在極膚淺. 中間說話大綱如此. 但看世俗所稱道, 便喚做好, 都不識. 如云晁董公孫之對, 據道理看, 只有董仲舒爲得. 如公孫已是不好, 晁錯是話箇甚麽! 又如自敘許多說話, 盡是夸張. 考其年數, 與唐煞遠, 如何唐初諸名卿皆與說話? 若果與諸名卿相處, 一箇人恁地自標致, 史傳中如何都不見說?” 因說: “史傳儘有不可信處. 嘗記五峰說, 看太宗殺建成元吉事, 尙有不可憑處. 如云, 先一日, 太宗密以其事奏高祖, 高祖省表愕然, 報曰: ‘明當鞫問, 汝宜早參.’ 只將這幾句看, 高祖且敎來日鞫問, 如何太宗明日便擁兵入內? 又云, 上已召裴寂蕭瑀陳叔達欲按其事, 又云: ‘上方泛舟海池.’ 豈有一件事恁麽大, 兄弟搆禍如此之極, 爲父者何故恁地恬然無事! 此必有不足信者. 只左傳是有多難信處. 如趙盾一事, 後人費萬千說話與出脫, 其實此事甚分明. 如司馬昭之弑高貴鄕公, 他終不成親自下手! 必有抽戈用命, 如賈充成濟之徒. 如曰‘司馬公畜養汝等, 正爲今日. 今日之事, 無所問也.’ 看左傳載靈公欲殺趙盾, 今日要殺, 殺不得; 明日要殺, 殺不得. 只是一箇人君要殺一臣, 最易爲力. 恁地殺不得, 也是他大段强了. 今來許多說話, 自是後來三晉旣得政, 撰造掩覆, 反有不可得而掩者矣. 物來若不能明, 事至若不能辨, 是吾心大段昏在.” 賀孫(62이후).
  •  137:49 “文中子議論, 多是中間暗了一段, 無分明. 其間弟子問答姓名, 多是唐輔相, 恐亦不然, 蓋諸人更無一語及其師. 人以爲王通與長孫無忌不足, 故諸人懼無忌而不敢言, 亦無此理, 如鄭公豈畏人者哉! ‘七制之主’, 亦不知其何故以‘七制’名之. 此必因其續書中曾採七君事跡以爲書, 而名之曰‘七制’. 如二典禮例今無可考, 大率多是依倣而作. 如以董常如顔子, 則是以孔子自居. 謂諸公可爲輔相之類, 皆是撰成, 要安排七制之君爲它之堯舜. 考其事跡, 亦多不合. 劉禹錫作歙池江州觀察王公墓碑, 乃仲淹四代祖, 碑中載祖諱多不同. 及阮逸所注幷載關朗等事, 亦多不實. 王通大業中死, 自不同時. 如推說十七代祖, 亦不應遼遠如此. 唐李翶已自論中說可比太公家敎, 則其書之出亦已久矣. 伊川謂文中子有些格言, 被後人添入壞了. 看來必是阮逸諸公增益張大, 復借顯者以爲重耳. 今之僞書甚多, 如鎭江府印關子明易幷麻衣道者易, 皆是僞書. 麻衣易正是南康戴紹韓所作. 昨在南康, 觀其言論, 皆本於此. 及一訪之, 見其著述大率多類麻衣文體. 其言險側輕佻, 不合道理. 又嘗見一書名曰子華子, 說天地陰陽, 亦說義理·人事, 皆支離妄作. 至如世傳繁露玉杯等書, 皆非其實. 大抵古今文字皆可考驗. 古文自是莊重, 至如孔安國書序幷注中語, 多非安國所作. 蓋西漢文章, 雖粗亦勁. 今書序只是六朝軟慢文體.” 因擧史記所載湯誥幷武王伐紂言詞不典, 不知是甚底齊東野人之語也. 謨(50이후).
  •  137:50 問文中子之學. 曰: “它有箇意思, 以爲堯舜三代, 也只與後世一般, 也只是偶然做得著.” 問: “它續詩續書, 意只如此.” 因擧答賈瓊數處說, 曰: “近日陳同父便是這般說話. 它便忌程先生說‘帝王以道治天下, 後世只是以智力把持天下’. 正緣這話說得它病處, 它便忌.” 問: “玄經尤可疑. 只緣獻帝奔北, 便以爲天命已歸之, 遂帝魏.” 曰: “今之注, 本是阮逸注, 龔鼎臣便有一本注, 後面敘他祖, 都與文中子所說不同. 說他先已仕魏, 不是後來方奔去.” 明日尋看, 又問: “它說‘權義擧而皇極立’, 如何?” 曰: “如皇極, 某曾有辨, 今說權義也不是. 蓋義是活物, 權是稱錘. 義是稱星, 義所以用權. 今似它說, 卻是以權爲‘嫂溺援之’之‘義’, 以義爲‘授受不親’之‘禮’, 但不如此.” 問: “義便有隨時底意思.” 曰: “固是.” 問: “它只緣以玄經帝魏, 生此說.” 曰: “便是它大本領處不曾理會, 縱有一二言語可取, 但偶然耳.” 問: “他以心·跡分看了, 便是錯處.” 曰: “它說‘何憂何疑’, 也只是外面恁地, 裏面卻不恁地了.” 又問: “‘動靜見天地之心’, 說得似不然.” 曰: “它意思以方員爲形, 動靜爲理, 然亦無意思. 而今自家若見箇道理了, 見它這說話, 都似不曾說一般.” 蘷孫(68이후).
  •  137:51 文中子續經, 猶小兒豎瓦屋然. 世儒旣無高明廣大之見, 因遂尊崇其書. 方子(59이후).
  •  137:52 “天下皆憂, 吾獨得不憂; 天下皆疑, 吾獨得不疑.” 又曰: “樂天知命吾何憂? 窮理盡性吾何疑?” 蓋有當憂疑者, 有不當憂疑者, 然皆心也. 文中子以爲有心·跡之判, 故伊川非之. 又曰: “惟其無一己之憂疑, 故能憂疑以天下; 惟其憂以天下, 疑以天下, 故無一己之憂疑.” 道夫(60이후).
  •  137:53 大抵觀聖人之出處, 須看他至誠懇切處及洒然無累處. 文中子說: “天下皆憂, 吾獨得不憂; 天下皆疑, 吾獨得不疑.” 又曰: “窮理盡性吾何疑? 樂天知命吾何憂?” 此說是.
  •  137:54 或問: “文中子僭擬古人, 是如何?” 曰: “這也是他志大, 要學古人. 如退之則全無要學古人底意思. 柳子厚雖無狀, 卻又占便宜, 如致君澤民事, 也說要做. 退之則只要做官, 如末年潮州上表, 此更不足說了. 退之文字儘好, 末年尤好.” 燾(70때).
  •  137:55 韓退之卻有些本領, 非歐公比. 原道, 其言雖不精, 然皆實, 大綱是. 韓子.
  •  137:56 器之問“博愛之謂仁”. 曰: “程先生之說最分明, 只是不子細看. 要之, 仁便是愛之體, 愛便是仁之用.”
  •  137:57 蔣明之問: “原道起頭四句, 恐說得差. 且如‘博愛之謂仁’, 愛如何便盡得仁?” 曰: “只爲他說得用, 又遺了體.” 明之又問: “四字先後當如何?” 曰: “公去思量, 久後自有著落.” 震(65때).
  •  137:58 或問“由是而之焉之謂道”. 曰: “此是說行底, 非是說道體.” 問“足乎己無待於外之謂德.” 曰: “此是說行道而有得於身者, 非是說自然得之於天者.” 節(64이후).
  •  137:59 子耕問“定名·虛位”. 曰: “恁地說亦得. 仁義是實有的, 道德卻是總名, 凡本末小大無所不該. 如下文說‘道有君子, 有小人, 德有凶, 有吉’, 是也.” 人傑(51이후). 㽦錄詳.
  •  137:60 問: “‘仁與義爲定名, 道與德爲虛位’, 虛位之義如何?” 曰: “亦說得通. 蓋仁義禮智是實, 此‘道德’字是通上下說, 卻虛. 如有仁之道, 義之道, 仁之德, 義之德, 此道德只隨仁義上說, 是虛位. 他又自說‘道有君子小人, 德有凶有吉’. 謂吉人則爲吉德, 凶人則爲凶德; 君子行之爲君子之道, 小人行之爲小人之道. 如‘道二: 仁與不仁’; ‘君子道長, 小人道消’之類. 若是‘志於道, 據於德’, 方是好底, 方是道德之正.” 㽦(59때).
  •  137:61 問: “原道上數句如何?” 曰: “首句極不是. ‘定名·虛位’卻不妨. 有仁之道, 義之道, 仁之德, 義之德, 故曰‘虛位’. 大要未說到頂上頭, 故伊川云: ‘西銘, 原道之宗祖.’” 可學(62때).
  •  137:62 “坐井觀天”, 謂天只如此大小, 是他見得如此. 須出井來看, 方得. 必大(59-60때).
  •  137:63 退之謂: “以之爲人, 則愛而公.” “愛·公”二字甚有意義.
  •  137:64 原道中擧大學, 卻不說“致知在格物”一句. 蘇子由古史論擧中庸“不獲乎上”後, 卻不說“不明乎善, 不誠乎身”二句. 這兩箇好做對. 司馬溫公說儀秦處, 說“立天下之正位, 行天下之大道”, 卻不說“居天下之廣居”. 看得這樣底, 都是箇無頭學問. 蘷孫(68이후).
  •  137:65 “韓子原性曰, 人之性有五, 最識得性分明.” 蔣兄因問: “‘博愛之謂仁’四句如何?” 曰: “說得卻差, 仁義兩句皆將用做體看. 事之合宜者爲義, 仁者愛之理. 若曰‘博愛’, 曰‘行而宜之’, 則皆用矣.” 蓋卿(65때).
  •  137:66 韓文原性人多忽之, 卻不見他好處. 如言“所以爲性者五: 曰仁義禮智信”, 此語甚實. 方子(59이후).
  •  137:67 問: “韓文公說, 人之‘所以爲性者五’, 是他實見得到後如此說耶? 惟復是偶然說得著?” 曰: “看它文集中說, 多是閑過日月, 初不見他做工夫處. 想只是才高, 偶然見得如此. 及至說到精微處, 又卻差了.” 因言: “惟是孟子說義理, 說得來精細明白, 活潑潑地. 如荀子空說許多, 使人看著, 如喫糙米飯相似.” 廣(65이후).
  •  137:68 問: “退之原性‘三品’之說是否?” 曰: “退之說性, 只將仁義禮智來說, 便是識見高處. 如論三品亦是. 但以某觀, 人之性豈獨三品, 須有百千萬品. 退之所論卻少了一‘氣’字. 程子曰: ‘論性不論氣, 不備; 論氣不論性, 不明.’ 此皆前所未發. 如夫子言‘性相近’, 若無‘習相遠’一句, 便說不行. 如‘人生而靜’, 靜固是性, 只著一‘生’字, 便是帶著氣質言了, 但未嘗明說著‘氣’字. 惟周子太極圖卻有氣質底意思. 程子之論, 又自太極圖中見出來也.”
  •  137:69 韓文公原鬼, 不知鬼神之本只是在外說箇影子.
  •  137:70 至問: “韓子稱‘孟子醇乎醇, 荀與揚大醇而小疵’. 程子謂: ‘韓子稱孟子甚善, 非見得孟子意, 亦道不到; 其論荀揚則非也. 荀子極偏駁, 只一句“性惡”, 大本已失. 揚子雖少過, 然亦不識性, 更說甚道?’ 至謂韓子旣以失大本不識性者爲大醇, 則其稱孟子‘醇乎醇’, 亦只是說得到, 未必眞見得到.” 先生曰: “如何見得韓子稱荀揚大醇處, 便是就論性處說?” 至云: “但據程子有此議論, 故至因問及此.” 先生曰: “韓子說荀揚大醇是泛說. 與田騈愼到申不害韓非之徒觀之, 則荀揚爲大醇. 韓子只說那一邊, 湊不著這一邊. 若是會說底, 說那一邊, 亦自湊著這一邊. 程子說‘荀子極偏駁, 揚子雖少過’, 此等語, 皆是就分金秤上說下來. 今若不曾看荀子揚子, 則所謂‘偏駁’·‘雖少過’等處, 亦見不得.”
  •  137:71 至問: “孟子謂‘楊墨之道不息, 孔子之道不著’. 韓文公推尊孟氏闢楊墨之功, 以爲‘不在禹下’, 而讀墨一篇, 卻謂‘孔子必用墨子, 墨子必用孔子’者, 何也?” 曰: “韓文公第一義是去學文字, 第二義方去窮究道理, 所以看得不親切. 如云: ‘其行己不敢有愧於道.’ 他本只是學文, 其行己但不敢有愧於道爾. 把這箇做第二義, 似此樣處甚多.”
  •  137:72 先生考訂韓文公與大顚書. 堯卿問曰: “觀其與孟簡書, 是當時已有議論, 而與之分解, 不審有崇信之意否?” 曰: “眞箇是有崇信之意. 他是貶從那潮州去, 無聊後, 被他說轉了.” 義剛曰: “韓公雖有心學問, 但於利祿之念甚重.” 曰: “他也是不曾去做工夫. 他於外面皮殼子上都見得, 安排位次是恁地. 於原道中所謂‘寒而後爲之衣, 飢然後爲之食, 爲宮室, 爲城郭’等, 皆說得好. 只是不曾向裏面省察, 不曾就身上細密做工夫. 只從粗處去, 不見得原頭來處. 如一港水, 他只見得是水, 卻不見那原頭來處是如何. 把那道別做一件事. 道是可以行於世, 我今只是恁地去行. 故立朝議論風采, 亦有可觀, 卻不是從裏面流出. 平日只以做文吟詩, 飮酒博戱爲事. 及貶潮州, 寂寥, 無人共吟詩, 無人共飮酒, 又無人共博戱, 見一箇僧說道理, 便爲之動. 如云‘所示廣大深逈, 非造次可喩’, 不知大顚與他說箇什麽, 得恁地傾心信向. 韓公所說底, 大顚未必曉得; 大顚所說底, 韓公亦見不破. 但是它說得恁地好後, 便被它動了.” 安卿曰: “‘博愛之謂仁’等說, 亦可見其無原頭處.” 曰: “以博愛爲仁, 則未有博愛以前, 不成是無仁!” 義剛曰: “他說‘明明德’, 卻不及‘致知·格物’. 緣其不格物, 所以恁地.” 先生曰: “他也不曉那‘明明德’. 若能明明德, 便是識原頭來處了.” 又曰: “孟子後, 荀揚淺, 不濟得事. 只有箇王通韓愈好, 又不全.” 安卿曰: “他也只是見不得十分, 不能止於至善.” 曰: “也是.” 又曰: <淳錄云: “問: ‘禪學從何起?’ 曰云云.”> “佛學自前也只是外面粗說, 到梁達磨來, 方說那心性. 然士大夫未甚理會<淳錄作“信向”.> 做工夫. 及唐中宗時有六祖禪學, 專就身上做工夫, 直要求心見性. 士大夫才有向裏者, 無不歸他去. 韓公當初若早有向裏底工夫, 亦早落在中去了.” 又曰: “亦有一般人已做得工夫, 道理上已有所見, 只它些小近似處. 不知只是近似, 便把做一般. 這裏才一失脚, 便陷他裏面去了! 此等不盡然, 亦間有然者.” 義剛(64이후).
  •  137:73 退之與大顚書, 歐公云, 實退之語. 東坡卻罵以爲退之家奴隷亦不肯如此說! 但是陋儒爲之, 復假托歐公語以自蓋. 然觀集古錄, 歐公自有一跋, 說此書甚詳, 東坡應是未見集古錄耳. 看得來只是錯字多. 歐公是見它好處, 其中一兩段不可曉底都略過了, 東坡是只將他不好處來說. 義剛(64이후).
  •  137:74 退之晩來覺沒頓身己處, 如招聚許多人博塞去聲. 爲戱, 所與交如靈師惠師之徒, 皆飮酒無賴. 及至海上見大顚壁立萬仞, 自是心服. “其言實能外形骸, 以理自勝, 不爲事物侵亂”, 此是退之死款. 樂天莫年賣馬遣妾, 後亦落莫, 其事可見. 歐公好事, 金石碑刻, 都是沒著身己處, 卻不似參禪修養人, 猶是貼著自家身心理會也. 宋子飛言: “張魏公謫永州時, 居僧寺. 每夜與子弟賓客盤膝環坐於長連榻上, 有時說得數語, 有時不發一語, 黙坐至更盡而寢, 率以爲常.” 李德之言: “東坡晩年卻不衰.” 先生曰: “東坡蓋是夾雜些佛老, 添得又鬧熱也.” 方子(59이후).
  •  137:75 韓退之云: “磨礱去圭角, 浸潤著光精.” 又曰: “沈浸醲郁.” 又曰: “沈潛乎訓義, 反復乎句讀.” 杜元凱云: “優而游之, 使自求之; 饜而飫之, 使自趨之. 若江海之浸, 膏澤之潤, 渙然冰釋, 怡然理順, 然後爲得也.” 而今學者都不見這般意思. 又曰: “‘磨礱去圭角’, 易曉; ‘浸潤著光精’, 此句最好, 人多不知.” 又曰: “只是將聖人言語只管浸灌, 少間自是生光精, 氣象自別.” 僩(69이후).
  •  137:76 包顯道曰: “新史做得韓退之傳較不甚實.” 先生曰: “新史最在後, 收拾得事須備. 但是它要去做文章, 剗地說得不條達. 據某意, 只將那事說得條達, 便是文章. 而今要去做言語, 剗地說得不分明.” 義剛(64이후).
  •  137:77 韓文公似只重皇甫湜, 以墓誌付之, 李翶只令作行狀. 翶作得行狀絮, 但湜所作墓誌又顚蹶. 李翶卻有些本領, 如復性書有許多思量. 歐陽公也只稱韓李. 義剛(64이후). <又一條云: “退之卻喜皇甫湜, 卻不甚喜李翶. 後來湜爲退之作墓誌, 卻說得無緊要, 不如李翶行狀較著實. 蓋李翶爲人較朴實, 皇甫湜較落魄.”>
  •  137:78 浩曰: “唐時, 莫是李翶最識道理否?” 曰: “也只是從佛中來.” 浩曰: “渠有去佛齋文, 闢佛甚堅.” 曰: “只是粗跡. 至說道理, 卻類佛.” 問: “退之見得不甚分明.” 曰: “他於大節目處又卻不錯, 亦未易議.” 浩云: “莫是說傳道是否?” 曰: “亦不止此, 他氣象大抵大. 又歐陽只說‘韓李’, 不曾說‘韓柳’.” 浩(57때).
  •  137:79 韓退之, 歐陽永叔所謂扶持正學, 不雜釋老者也. 然到得緊要處, 更處置不行, 更說不去. 便說得來也拙, 不分曉. 緣他不曾去窮理, 只是學作文, 所以如此. 東坡則雜以佛老, 到急處便添入佛老, 相和去聲. 傾戶孔切. 瞞人. 如裝鬼戱·放煙火相似, 且遮人眼. 如諸公平日擔當正道, 自視如何! 及才議學校, 便說不行, 臨了又卻只是詞賦好, 是甚麽議論! 如王介甫用三經義取士. 及元祐間議廢之, 復詞賦, 爭辨一上, 臨了又卻只是說經義難考, 詞賦可以見人之工拙易考. 所爭者只此而已, 大可笑也! 僩(69이후).
  •  137:80 韓退之及歐蘇諸公議論, 不過是主於文詞, 少間卻是邊頭帶說得些道理, 其本意終自可見. 木之(68때)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