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주자어류/권40 논어22 論語二十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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朱子語類卷第四十

  •   論語二十二
  •    先進篇下
  • ∞∞∞∞季子然問仲由冉求章
  •  40:1 問: “據賀孫看來, 仲由冉求氣質不同, 恐冉求未必可保, 仲由終是不屈.” 曰: “不要論他氣質. 只這君臣大義, 他豈不知. 聖人也是知他必可保. 然死於禍難是易事, 死於不可奪之節是難事. 才出門去事君, 這身己便不是自家底, 所謂‘事君能致其身’是也. 如做一郡太守, 一邑之宰, 一尉之任, 有盜賊之虞, 這不成休了! 便當以死守之, 亦未爲難. 惟卒遇君臣大變, 利害之際只爭些子, 這誠是難. 今處草茅, 說這般事, 似未爲切己. 看史策所載, 簒易之際, 直是難處. 簒弑之賊, 你若不從他, 他便殺了你;你從他, 便不死. 旣是貪生惜死, 何所不至!” 賀孫(62이후).
  •  40:2 問: “孔門弟子如由求皆仕於季氏, 何也?” 曰: “只仕, 便是病了. 儘高底便不肯仕, 如閔子曾子是也. 但當時不仕則已, 仕則必出於季氏. 蓋當時魯君用舍之權, 皆歸於季氏也.” 又問: “子路未易屈者, 當時亦仕於季氏;蓋他雖不能行其道, 亦稍知尊敬之.” 曰: “說道他尊敬不得. 才不當仕時, 便敎他尊敬, 也不當仕.” 次日見先生, 先生又曰: “夜來說尊敬話, 這處認不得, 當下便做病. 而今說被他敬, 去仕他. 若是箇賊來尊敬自家, 自家還從他不從他! 但看義如何耳.” 蘷孫(68이후).
  •  40:3 因說: “仕於季氏之門者, 仲弓爲季氏宰. 亦未是叛臣. 只是乘魯之弱, 招權聚財歸己而已. 然終不敢簒, 如曹操. 故昭公出許多時, 季氏卒不敢取. 至於三卿分晉, 亦必俟天子之命乃安. 只是當時魯君自做不行. 弱則常如此, 强則爲昭公. 若孔子處之, 則必有道矣. 如墮三都, 是乘他要墮而墮之, 三都墮而三家之所恃者失矣, 故其勢自弱. 如羅崇勳殺牙兵, 初惡其爲亂, 旣殺之, 又自弱.” 璘因言: “三家自不相能, 如鬥雞之事可見.” 曰: “三家, 急之則合;緩之, 又自不相能.” 璘(62때).
  •  40:4 問: “‘以道事君, 不可則止’;‘忠告而善道之, 不可則止’. 張子韶解此, 謂: ‘當其微有不可, 則隨卽止之;無待其事之失, 過之形, 而後用力以止之也.’” 曰: “子韶之說不通, 與上下文義不相貫. 近世學者多取此說, 愛其新奇, 而不察其不當於理. 此甚害事, 不可不知也.” 謨(50이후).
  • ∞∞∞∞子路使子羔爲費宰章
  •  40:5 問“何必讀書, 然後爲學”. 曰: “子路當初使子羔爲費宰, 意不知如何. 本不是如此, 只大言來答, 故孔子惡其佞.” 問: “此恐失之偏否?” 曰: “亦須是講學, 方可如此做. 左傳子産說‘學而後從政, 未聞以政學’一段, 說得好. 如子路, 卻是以政學者也.” 淳(61·70때).
  • ∞∞∞∞子路曾皙冉有公西華侍坐章
  •  40:6 讀“曾皙言志”一章, 曰: “此處正要理會. 如子路說: ‘比及三年, 可使有勇.’ 冉有云: ‘可使足民.’ 不知如何施設得便如此. 曾皙意思固是高遠, 須是看他如何得如此. 若子細體認得這意思分明, 令人消得無限利祿鄙吝之心. 須如此看, 方有意味.” 時擧(64이후).
  •  40:7 冉求公西赤言皆退讓, 卻是見子路被哂後, 計較如此說. 子路是眞. 此四人氣象好看. 升卿(62때).
  •  40:8 曾點之志, 如鳳凰翔於千仞之上, 故其言曰: “異乎三子者之撰.” 道夫(60이후).
  •  40:9 曾點是見他箇道理大原了, 只就眼前景致上說將去. 其行有不掩者, 是他先見得大了, 自然是難掩. 廣(65이후).
  •  40:10 曾點見得事事物物上皆是天理流行. 良辰美景, 與幾箇好朋友行樂. 他看那幾箇說底功名事業, 都不是了. 他看見日用之間, 莫非天理, 在在處處, 莫非可樂. 他自見得那“春服旣成, 冠者五六人, 童子六七人, 浴乎沂, 風乎舞雩, 詠而歸”處, 此是可樂天理. 植(64때).
  •  40:11 林恭甫問浴沂事. 曰: “想當時也眞是去浴. 但古人上巳祓禊, 只是盥濯手足, 不是解衣浴也.” 義剛(64이후).
  •  40:12 恭甫問: “曾點‘詠而歸’, 意思如何?” 曰: “曾點見處極高, 只是工夫疏略. 他狂之病處易見, 卻要看他狂之好處是如何. 緣他日用之間, 見得天理流行, 故他意思常恁地好. 只如‘莫春浴沂’數句, 也只是略略地說將過.” 又曰: “曾點意思, 與莊周相似, 只不至如此跌蕩. 莊子見處亦高, 只不合將來玩弄了.” 時擧(64이후).
  •  40:13 敬之又問“曾點”章. 曰: “都不待著力說. 只是他見得許多自然道理流行發見, 眼前觸處皆是, 點但擧其一事而言之耳. 只看他‘鼓瑟希, 鏗爾, 舍瑟而作’, 從容優裕悠然自得處, 無不是這箇道理. 此一段都是這意思. 今人讀之, 只做等閑說了. 當時記者亦多少子細. 曾點見子路冉有公西華幾箇所對, 都要著力出來做, 他肚裏自覺得不足爲. 若以次對, 當於子路對後便問他. 聖人見他鼓瑟, 意思恁地自得, 且問從別人上去, 待都說了, 卻問他.” 又曰: “這道理處處都是: 事父母, 交朋友, 都是這道理;接賓客, 是接賓客道理;動靜語黙, 莫非道理;天地之運, 春夏秋冬, 莫非道理. 人之一身, 便是天地, 只緣人爲人欲隔了, 自看此意思不見. 如曾點, 卻被他超然看破這意思, 夫子所以喜之. 日月之盈縮, 晝夜之晦明, 莫非此理.” 賀孫(62이후).
  •  40:14 曾點之志, 夫子當時見他高於三子, 故與之. 要之, 觀夫子“不知所以裁之”之語, 則夫子正欲共他理會在. 道夫(60이후).
  •  40:15 曾點言志, 當時夫子只是見他說幾句索性話, 令人快意, 所以與之. 其實細密工夫卻多欠闕, 便似莊列. 如季武子死, 倚其門而歌, 打曾參仆地, 皆有些狂怪. 人傑(51이후).
  •  40:16 恭父問: “曾點說‘詠而歸’一段, 恐是他已前實事, 因擧以見志.” 曰: “他只是說出箇意思要如此. 若作已前事說, 亦不可知. 人只見說曾點狂, 看夫子特與之之意, 須是大段高. 緣他資質明敏, 洞然自見得斯道之體, 看天下甚麽事能動得他! 他大綱如莊子. 明道亦稱莊子云: ‘有大底意思.’ 又云: ‘莊子形容道體, 儘有好處.’ 邵康節晩年意思正如此, 把造物世事都做則劇看. 曾點見得大意, 然裏面工夫卻疏略. 明道亦云: ‘莊子無禮, 無本.’” 賀孫(62이후).
  •  40:17 或問: “‘如或知爾, 則何以哉? ’待諸子以可用對, 而曾點獨不答所問, 夫子乃許之, 何也?” 曰: “曾點意思見得如此, 自與諸子別. 看他意思若做時, 上面煞有事在.” 或問: “如何煞有事?” 曰: “曾點見得如此時, 若子路冉求公西華之所爲, 曾點爲之有餘.” 又曰: “只怕曾點有莊老意思.” 或問: “曾點是實見得如此, 還是偶然說著?” 曰: “這也只是偶然說得如此. 他也未到得便做莊老, 只怕其流入於莊老.” 又問: “東萊說‘曾點只欠“寬以居之”’, 這是如何?” 曰: “他是太寬了, 卻是工夫欠細密.” 因擧明道說康節云: “堯夫豪傑之士, 根本不貼貼地.” 又曰: “今人卻怕做莊老, 卻不怕做管商, 可笑!” 賀孫(62이후).
  •  40:18 問: “夫子令四子言志, 故三子皆言用. 夫子卒不取, 而取無用之曾點, 何也?” 曰: “三子之志趣, 皆止於所能;而曾點氣象又大, 志趣又別, 極其所用, 當不止此也.” 又曰: “曾點雖是如此, 於用工夫處亦欠細密.” 卓(미상).
  •  40:19 子路冉有等言志, 觀其所對, 只住在所做工夫上, 故聖人與點, 又以進諸子. 如告子路“何足以臧”, 亦此意. 端蒙(50이후).
  •  40:20 問四子言志. 曰: “曾點與三子, 只是爭箇粗細. 曾點與漆雕開, 只是爭箇生熟. 曾點說得驚天動地, 開較穩貼. 三子在孔門豈是全不理會義理. 只是較粗, 不如曾點之細.” 又曰: “子路使民, 非若後世之孫吳;冉有足民, 非若後世之管商.”
  •  40:21 子路品格甚高, 若打疊得些子過, 謂粗暴. 便是曾點氣象. 升卿(62때).
  •  40:22 曾點於道, 見其遠者大者, 而視其近小皆不足爲. 故其言超然, 無一毫作爲之意, 唯欲樂其所樂, 以終身焉耳. 道夫(60이후).
  •  40:23 敬之問: “曾點言志, 見得天理流行, 獨於其間認取這許多, 作自家受用.” 曰: “不用恁地說. 曾點只是見得許多都是道理發見, 觸處是道理, 只緣這道理本來到處都是.” 賀孫(62이후).
  •  40:24 或問: “曾點之言如何?” 曰: “公莫把曾點作面前人看, 縱說得是, 也無益. 須是自家做曾點, 便見得曾點之心.” 學蒙(65이후).
  •  40:25 問: “曾點浴沂氣象, 與顔子樂底意思相近否?” 曰: “顔子底較恬靜, 無許多事. 曾點是自恁說, 卻也好;若不已, 便成釋老去, 所以孟子謂之狂. 顔子是孔子稱他樂, 他不曾自說道我樂. 大凡人自說樂時, 便已不是樂了.” 淳(61·70때).
  •  40:26 或問: “曾皙言志, 旣是知得此樂, 便如顔子之樂同. 曾皙行又不掩, 何也?” 曰: “程子說: ‘曾點漆雕開已見大意.’ 他只是見得這大綱意思, 於細密處未必便理會得. 如千兵萬馬, 他只見得這箇, 其中隊伍未必知. 如佛氏, 不可謂他無所見, 但他只見得箇大渾淪底道理;至於精細節目, 則未必知. 且君臣父子夫婦兄弟, 他知道理發出來. 然至‘爲人君, 止於仁;爲人臣, 止於敬;爲人子, 止於孝’之類, 卻未必知也.” 植(64때).
  •  40:27 林正卿問: “曾點只從高處見破, 卻不是次第做工夫來.” 曰: “某以爲頗與莊列之徒相似, 但不恁地跌蕩耳.” 又問: “‘曾點漆雕開已見大意’, 開卻實用工夫.” 曰: “開覺得細密.” 恪(64때).
  •  40:28 漢卿擧叔重疑問曰: “曾點‘已見大意’. 或謂點無細密工夫, 或謂點曾做工夫而未至, 如何?” 曰: “且只理會曾點如何見得到這裏. 不須料度他淺深, 徒費心思也.” 人傑(51이후).
  •  40:29 或問曾皙曰: “是他見得到日用之間, 無非天理流行. 如今便是不能得恁地. 充其見, 便是孔子‘老者安之, 朋友信之, 少者懷之’意思. 聖賢做出, 便只是這箇物事, 更不用安排. 如今將文字看, 也說得是如此, 只是做不能得恁地.” 漢卿再請: “前所問‘必有事焉’, 蒙敎曰: ‘人須常常收歛此心, 但不可執持太過, 便倒塞了. 然此處最難, 略看差了, 便是禪.’ 此意如何?” 曰: “這便是難言.” 正淳謂云云. 先生曰: “固是如此, 便是難. 學者固當尋向上去, 只是向上去, 便怕易差. 只吾儒與禪家說話, 其深處止是毫忽之爭. 到得不向上尋, 又只畫住在淺處. 須是就源頭看. 若理會得, 只是滔滔地去. 如操舟, 尋得大港水脈, 便一直溜去, 不問三尺船也去得, 五尺船也去得, 一丈二丈船也去得. 若不就源頭尋得, 只三五尺船子, 便只閣在淺處, 積年過代, 無緣得進.” 賀孫(62이후).
  •  40:30 先生令叔重讀江西嚴時亨歐陽希遜問目, 皆問“曾點言志”一段. 以爲學之與事, 初非二致, 學者要須涵養到“淸明在躬, 志氣如神”之地, 則無事不可爲也. 先生曰: “此都說得偏了. 學固著學, 然事亦豈可廢也! 若都不就事上學, 只要便如曾點樣快活, 將來卻恐狂了人去也. 學者要須常有三子之事業, 又有曾點襟懷, 方始不偏. 蓋三子是就事上理會, 曾點是見得大意. 曾點雖見大意, 卻少事上工夫;三子雖就事上學, 又無曾點底脫灑意思. 若曾子之學, 卻與曾點全然相反. 往往曾點這般說話, 曾子初間卻理會不得他. 但夫子說東便去學東, 說西便去學西, 說南便去學南, 說北便去學北. 到學來學去, 一旦貫通, 卻自得意思也.” 時擧(64이후).
  •  40:31 蕭問“曾點言志”章, 程子云云. 先生曰: “集注內載前輩之說於句下者, 是解此句文義;載前輩之說於章後者, 是說一章之大旨及反覆此章之餘意. 今曾點說底不曾理會得, 又如何理會得後面底!” 雉(미상). 以下集注.
  •  40:32 所謂“天理流行”一句, 須是先自盡於一心, 然後及物, 則能隨寓而樂. 如曾點, 只是他先自分內見得箇道理, 如“莫春”以下是無可說, 只就眼前境界, 便說出來也得. 又曰: “曾點曾參父子卻相背. 曾點是先見得大了, 曾參卻細. 孔子見他著細工夫到, 遂告以一貫, 那時參言下一唯, 見得都實. 如曾點則行有不掩. 是他先見得大了, 自然是難掩.” 士毅(미상).
  •  40:33 問: “集注云: ‘曾點之學, 有以見乎日用之間, 莫非天理流行之妙, 日用之間, 皆人所共.’ 曾點見處, 莫是於飢食渴飮·冬裘夏葛以至男女居室之類, 在曾點見則莫非天理, 在他人則只以濟其嗜欲?” 曰: “固是. 同是事, 是者便是天理, 非者便是人欲. 如視聽言動, 人所同也. 非禮勿視聽言動, 便是天理;非禮而視聽言動, 便是人欲.” 植曰: “卽是五峰所謂‘天理人欲, 同行異情’否?” 曰: “是.” 植(64때).
  •  40:34 周貴卿問: “先生敎人, 每令就下學上用功, 而‘子路曾皙冉有公西華侍坐’一章, 乃云‘其視三子區區於事爲之末者有間矣’, 如何?” 曰: “三子於事爲上也見不曾透. 如‘爲國以禮’, 他正緣見那‘爲國以禮’底道理未透, 所以後來恁地. 今觀三子雖不可盡見, 然大槪也可知. 如子路, 便是那些子客氣未消磨得盡. 冉求畢竟有才, 要做事爲底意重. 公西華較細膩得些子, 但也見不透.” 又問: “曾皙似說得高遠, 不就事實?” 曰: “某嘗說, 曾皙不可學. 他是偶然見得如此, 夫子也是一時被他說得恁地也快活人, 故與之. 今人若要學他, 便會狂妄了. 他父子之學正相反. 曾子是一步一步踏著實地去做, 直到那‘“參乎! 吾道一以貫之.” 曾子曰: “唯.” ’方是. <蘷孫錄作: “已是得了.”> 然他到這裏, 也只是唯而已, 也不曾恁地差異. 從此後, 也只是穩穩帖帖恁地去. 到臨死, 尙曰‘而今而後, 吾知免夫小子’! 也依舊是戰戰兢兢, 不曾恁地自在. <蘷孫錄云: “未死以前, 戰戰兢兢, 未嘗少息. 豈曾如此狂妄顚蹶!”> 曾皙不曾見他工夫, 只是天資高後自說著. 如夫子說‘吾黨之小子狂·簡, 斐然成章, 不知所以裁之’, 這便是狂·簡. 如莊列之徒, 皆是他自說得恁地好, <蘷孫錄云: “也是他見得如此.”> 所以夫子要歸裁正之. 若是不裁, 只管聽他恁地, 今日也浴沂詠歸, 明日也浴沂詠歸, 卻做箇甚麽合殺!” 義剛(64이후). 蘷孫略.
  •  40:35 夫子與點, 以其無所係著, 無所作爲, 皆天理之流行. “夫何爲哉? 恭己正南面而已.” “天敘有典, 勅我五典五惇哉! 天秩有禮, 自我五禮五庸哉! 天命有德, 五服五章哉! 天討有罪, 五刑五用哉!” 卽此氣象. 夫子以其所見極高明了, 所以與之. 如今人見學者議論拘滯, 忽有一箇說得索性快活, 亦須喜之. 然未見得其做事時如何. 若只如此忽略, 恐卻是病, 其流卽莊老耳. 如季武子之死, 倚門而歌事, 及家語所載芸瓜事, 雖未必然, 但如此放曠, 凡百事何故都當入聲. 在他身上? 所以孟子以之與琴張牧皮同稱“狂士”. 又莊子載子桑戶孟子反子琴張事, 雖是寓言未足憑, 然何故不別言一人? 孔門如曾點, 只見識高, 未見得其後成就如何. 如曾參, 卻是篤實細密, 工夫到. 程子論“三子言志自是實事”一段甚好, 及論“夫子與點”一段, 意卻少異, 所以集注兩載之. 必大(59-60때).
  •  40:36 “孔子與點, 與聖人之志同”者, 蓋都是自然底道理. 安老·懷少·信朋友, 自是天理流行. 天理流行, 觸處皆是. 暑往寒來, 川流山峙, “父子有親, 君臣有義”之類, 無非這理. 如“學而時習之”, 亦是窮此理;“孝弟仁之本”, 亦是實此理. 所以貴乎格物者, 是物物上皆有此理. 此聖人事, 點見得到. 蓋事事物物, 莫非天理, 初豈是安排得來! 安排時, 便湊合不著. 這處更有甚私意來? 自是著不得私意. 聖人見得, 只當閑事, 曾點把作一件大事來說. 他見得這天理隨處發見, 處處皆是天理, 所以如此樂. 植(64때).
  •  40:37 植擧曾點言志, 明道云: “蓋與聖人之志同.” 先生詰云: “曾點與聖人志同在那裏?” 植云: “曾點浴沂詠歸, 樂而得其所, 與聖人安老·懷少·信朋友, 使萬物各遂其性處同.” 曰: “也未湊盡得.” 因座中諸友皆不合, 先生曰: “立之底只爭這些子.” 潘子善以爲: “點只是樂其性分而已. 日用間見得天理流行, 才要著私意去安排, 便不得.” 曰: “他不是道我不要著意私安排, 私意自著不得. 這箇道理, 是天生自然, 不待安排. 蓋道理流行, 無虧無欠, 是天生自然如此. 與聖人安老·懷少·信朋友底意思相似. 聖人見老者合安, 便安之;朋友合信, 便信之;少者合懷, 便懷之. 惟曾點見得到這裏, 聖人做得到這裏.” 植(64때). 時擧略.
  •  40:38 問: “曾點言志, 如何是有‘堯舜氣象’?” 曰: “明道云: ‘萬物各遂其性.’ 此一句正好看‘堯舜氣象’. 且看莫春時物態舒暢如此, 曾點情思又如此, 便是各遂其性處. 堯舜之心, 亦只是要萬物皆如此爾. 孔子之志, 欲得‘老者安之, 少者懷之, 朋友信之’, 亦是此意.” 又問: “上蔡云: ‘子路冉有公西華皆未免有意·必之心;曾點卻不願仕, 故孔子與之.’ 此說如何?” 曰: “亦是. 但此意逼窄爾.” 又問: “曾點之狂如何?” 曰: “他雖知此理, 只是踐履未至.” 謨(50이후).
  •  40:39 曾點之志, 所謂“達可行於天下而後行之”. 程子謂“便是堯舜氣象”. 爲他見處大, 故見得世間細小功業, 皆不足以入其心. 道夫(60이후).
  •  40:40 問: “程子謂‘便是堯舜氣象’, 如何?” 曰: “曾點卻只是見得, 未必能做得堯舜事. 孟子所謂‘狂士’, ‘其行不掩焉者也’. 其見到處, 直是有堯舜氣象. 如莊子亦見得堯舜分曉.” 或問天王之用心何如, 便說到“‘天德而出寧, 日月照而四時行, 若晝夜之有經, 雲行而雨施’. 以是知他見得堯舜氣象出. 曾點見識儘高, 見得此理洞然, 只是未曾下得工夫. 曾點曾參父子正相反. 以點如此高明, 參卻魯鈍, 一向低頭捱將去, 直到一貫, 方始透徹. 是時見識方到曾點地位, 然而規模氣象又別”. 㝢(61이후).
  •  40:41 問: “集注謂曾點‘氣象從容’, 便是鼓瑟處;詞意灑落, 便是下面答言志, ‘雖堯舜事業亦優爲之’處否?” 曰: “且道堯舜是甚麽樣事? 何不說堯舜之心, 恰限說事業, 蓋‘富有之謂大業’, 至如‘平章百姓’, 明目達聰, 納大麓, 皆是事也. 此分明說事業. 緣曾點見得道理大, 所以‘堯舜事業優爲之’, ‘視三子規規於事爲之末’, 固有間矣. 是他見得聖人氣象如此, 雖超乎事物之外, 而實不離乎事物之中. 是箇無事無爲底道理, 卻做有事有爲底功業. 天樣大事也做得, 針樣小事也做得, 此所謂大本, 所謂忠, 所謂一者, 是也. 點操得柄欛, 據著源頭;諸子則從支派上做工夫. 諸子底做得小, 他底高大. 曾點合下便見得聖人大本是如此, 但於細微工夫卻不曾做得, 所以未免爲狂. 緣他資稟高, 見得這箇大, 不肯屑屑做那小底工夫. 是他合下一見便了, 於細微節目工夫卻有欠闕, 與後世佛老近似, 但佛老做得忒無狀耳.” 又云: “曾參曾點父子兩人絶不類. 曾子隨事上做, 細微曲折, 做得極爛熟了, 才得聖人指撥, 一悟卽了當. 點則不然, 合下便見得如此, 卻不曾從事曲折工夫. 所以聖人但說‘吾與點’而已;若傳道, 則還曾子也. 學者須是如曾子做工夫, 點自是一種天資, 不可學也. 伊川說‘曾點漆雕開已見大意’. 點則行不掩, 開見此箇大意了, 又卻要補塡滿足, 於‘未能信’一句上見之. 此與一貫兩處是大節目, 當時時經心始得.” 又曰: “只看‘異乎三子者之撰’一句, 便是從容灑落處了.” 又曰: “諸子之欲爲國, 也是他實做得, 方如此說.” 明作(63이후). <集注非定本.>
  •  40:42 吳兄問曾皙言志一段. 先生曰: “何謂‘視其氣象, 雖堯舜事業亦可爲’?” 吳兄無對. 先生曰: “曾點但開口說一句‘異乎三子者之撰’時, 便自高了. 蓋三子所志者雖皆是實, 然未免局於一國一君之小, 向上更進不得. 若曾點所見, 乃是大根大本. 使推而行之, 則將無所不能, 雖其功用之大, 如堯舜之治天下, 亦可爲矣. 蓋言其所志者大, 而不可量也. 譬之於水, 曾點之所用力者, 水之源也;三子之所用力者, 水之流也. 用力於派分之處, 則其功止於一派;用力於源, 則放之四海亦猶是也. 然使點遂行其志, 則恐未能掩其言, 故以爲狂者也. 某嘗謂, 曾點父子爲學, 每每相反. 曾點天資高明, 用志遠大, 故能先見其本;往往於事爲之間, 有不屑用力者焉. 是徒見其忠之理, 而不知其恕之理也. 曾子一日三省, 則隨事用力, 而一貫之說, 必待夫子告之而後知. 是先於恕上得之, 而忠之理則其初蓋未能會也. 然而一唯之後, 本末兼該, 體用全備, 故其傳道之任, 不在其父, 而在其子. 則其虛實之分, 學者其必有以察之!” 壯祖(미상).
  •  40:43 問“曾點言志, 雖堯舜事業亦優爲之”. 曰: “曾點爲人高爽, 日用之間, 見得這天理流行之妙, 故堯舜事業亦不過自此做將去. 然有不同處: 堯舜便是實有之, 踏實做將去;曾點只是偶然綽見在. 譬如一塊寶珠, 堯舜便實有在懷中, 曾點只看見在, 然他人亦不曾見得. 某嘗謂曾點父子正相拗. 曾子先未曾見得箇大統體, 只是從事上積累做將去, 後來方透徹. 曾點都未曾去做, 卻先曉得了, 更敎他如曾子恁地細密做將去, 何可比也? 只緣他見得快後不當事, 所以只見得了便休. 故他言志, 亦不是要去做事底, 只是心裏要恁地快活過日而已.” 又云: “學者須如曾子逐步做將去, 方穩實.” 燾(70때).
  •  40:44 或問曾點氣象. 曰: “曾點氣象, 固是從容灑落. 然須見得他因甚得如此, 始得. 若見得此意, 自然見得他做得堯舜事業處.” 銖(67이후).
  •  40:45 廖子晦李唐卿陳安卿共論三子言志, 及顔子喟然之歎, 錄其語質諸先生. 先生曰: “覺見諸公都說得枝蔓. 此等處不通如此說, 在人自活看方得. 若云堯舜事業非曾點所能, 又逐一稱說堯舜來比並, 都不是如此. 曾點只是箇高爽底人, 他意思偶然自見得, 只見得了便休;堯舜則都見得了, 又都踏著這箇物事行, 此其不同處耳. 要之, 只說得箇見得天理明, 所以如此. 只說得到此住, 已上說不去了, 要人自見得. 只管推說, 已是枝蔓.” 或問: “程子云: ‘子路只緣曉不得爲國以禮底道理. 若曉得, 便是此氣象.’ 如公西冉求二子, 語言之間亦自謙遜, 可謂達禮者矣, 何故卻無曾點氣象?” 曰: “二子只是曉得那禮之皮膚, 曉不得那裏面微妙處. 他若曉得, 便須見得‘天高地下, 萬物散殊, 而禮制行矣;流而不息, 合同而化, 而樂興焉’底自然道理矣. 曾點卻有時見得這箇氣象, 只是他見得了便休. 緣他見得快, 所以不將當事. 他若見得了, 又從頭去行, 那裏得來! 曾參則元來未見這箇大統體, 先從細微曲折處行都透了, 見得箇大體. 曾氏父子二人極不同. 世間自有一樣人如此高灑, 見得底, 學不得也. 學者須是學曾子逐步做將去, 方穩實.” 又問: “子路氣象須較開闊如二子.” 曰: “然.” 又曰: “看來他們都是合下不曾從實地做工夫去, 卻只是要想像包攬, 說箇形象如此, 所以不實. 某嘗說, 學者只是依先儒注解, 逐句逐字與我理會, 著實做將去, 少間自見. 最怕自立說籠罩, 此爲學者之大病. 世間也只有這一箇方法路徑, 若才不從此去, 少間便落草, 不濟事. 只依古人所說底去做, 少間行出來便是我底, 何必別生意見. 此最是學者之大病, 不可不深戒!” 僩(69이후).
  •  40:46 問: “論語只有箇顔子曾子傳聖人之學, 其大槪旣得聞命矣. 敢問: ‘曾點浴沂處, 注云“有堯舜氣象”, 夫子固於此與點矣;而子路‘爲國以禮’處, 亦注云‘達得時便是這氣象’, 如何?” 曰: “子路所言底, 他亦是無私意;但是不遜讓時, 便不是也. 曾點見處豈不曰‘與堯舜同’, 但是他做不得此事. 如今人在外看屋一般, 知得有許大許高, 然其中間廊廡廳館, 戶牖房闥, 子細曲折, 卻是未必看得子細也. 然看到此, 也是大故難.” 或曰: “程子云: ‘曾點漆雕開已見得大意’, 如何?” 曰: “曾點見得較高. 開只是朴實, 其才雖不及點, 然所見也是不苟.” 或曰: “曾點旣見得天理流行, 胸中灑落矣, 而行有不掩, 何也?” 曰: “蓋爲他天資高, 見得這物事透徹, 而做工夫卻有欠闕. 如一箇大屋樣, 他只見得四面牆壁, 高低大小都定, 只是裏面許多間架, 殊不見得. 如漆雕開, 見大意則不如點, 然卻是他肯去做. 點雖見得, 卻又不肯去做到盡處. 且如邵康節, 只緣他見得如此, 便把來做幾大作弄, 更不加細密工夫. 某嘗謂, 曾子父子正相反. 曾參初頭都不會, 只從頭自一事一物上做去, 及四方八面都做了, 卻到大處. 及他見得大處時, 其他小處, 一一都了也. 點合下見得大處, 卻不肯去做小底, 終不及他兒子也.” 祖道(68때). 賜錄一條見“漆雕開”章, 疑同聞.
  •  40:47 問: “使子路知禮, 如何便得似曾皙氣象?” 曰: “此亦似乎隔驀, 然亦只爭箇知不知·見不見耳. 若達得, 則便是這氣象也. 曾點只緣他見得箇大底意思了. 據他所說之分, 只得如此說. 能如此, 則達而在上, 便可做得堯舜事業, 隨所在而得其樂矣.” 又曰: “公且更說曾點意思.” 廣云: “點是已見得大意, 其所言者無非天理之流行, 都不爲事物所累.” 曰: “亦不必說不爲事物所累. 只是緣他高明, 自見得箇大底意思.” 曰: “旣見得這意思, 如何卻行有不掩?” 曰: “緣他見得了, 不去下工夫, 所以如此. 譬如人須以目見, 以足行, 見得方能行得. 然亦有見得了不肯行者;亦有未見得後强力以進者. 如顔子, 則見與行皆到也.” 又曰: “曾點父子, 學問卻如此不同. 曾點是未行而先見得此意思者. 曾子其初卻都未能見, 但一味履踐將去. 到得後來眞積力久, 夫子知其將有所得, 始告之以一貫之說, 曾子方領略得. 然緣他工夫在先, 故一見便了, 更無窒礙處. 若是曾皙, 則須是更去行處做工夫始得;若不去做工夫, 則便入於釋老去也. 觀季武子死, 曾點倚其門而歌;他雖未是好人, 然人死而歌, 是甚道理! 此便有些莊老意思. 程子曰: ‘曾點漆雕開已見大意.’ 看得來漆雕開爲人卻有規矩, 不肯只恁地休, 故曰‘吾斯之未能信’.” 廣(65이후).
  •  40:48 問: “‘子路若達, 便是曾點氣象.’ 莫是子路無曾點從容意思否?” 曰: “子路見處極高, 只是有些粗. 緣他勇, 便粗. 若不是勇, 又不會變得如此快, 這勇卻不曾去得. 如人得這箇藥去病, 卻不曾去得藥毒. 若去得盡, 卽達‘爲國以禮’道理.” 顧文蔚曰: “子路與冉有公西華如何?” 文蔚曰: “只是小大不同.” 曰: “二子終無子路所見.” 問: “何以驗之?” 曰: “觀他平日可見.” 文蔚(59이후).
  •  40:49 陳仲亨說: “‘子路只是不達爲國以禮道理’數句, 未明.” 先生曰: “子路地位高, 品格亦大故高, 但其病是有些子粗. 緣如此, 所以便有許多粗暴疏率處. 他若能消磨得這些子去, 卻能恁地退遜, 則便是這箇氣象了. 蓋是他資質大段高, 不比冉求公西華, 那二子雖如此謙退, 然卻如何及得子路? 譬之如一箇坑, 跳不過時, 只在這邊;一跳過, 便在那邊. 若達那‘爲國以禮’道理, 便是這般氣象, 意正如此. ‘求也退, 故進之.’ 冉求之病, 乃是子路底藥;子路底病, 乃是冉求底藥.” 義剛(64이후).
  •  40:50 李守約問: “‘子路達時, 便是此氣象.’ 意謂禮是天理, 子路若識得, 便能爲國, 合得天理?” 曰: “固是. 只更有節奏難說. 聖人只爲他‘其言不讓’, 故發此語. 如今看來, 終不成才會得讓底道理, 便與曾點氣象相似! 似未會如此. 如今且平看, 若更去說程子之說, 卻又是說上添說. 子思言‘鳶飛魚躍’, 與孟子言‘勿忘·勿助長’, 此兩處皆是喫緊爲人處. 但語意各自別. 後人因‘喫緊爲人’一句, 卻只管去求他同處, 遂至牽合.” 木之(68때).
  •  40:51 問: “孔子語子路‘爲國以禮’, 只是以子路不遜讓, 故發此言. 程先生云云, 如何?” 曰: “到‘爲國以禮’分上, 便是理明, 自然有曾點氣象.” 可學(62때).
  •  40:52 伊川謂“子路之志亞於曾點”. 蓋子路所言, 卻是實地. 二子卻鑒他子路爲夫子所哂, 故退後說. 道夫(60이후).
  •  40:53 問: “再看‘浴沂’章, 程子云: ‘曾點, 狂者也, 未必能爲聖人之事, 而能知夫子之志. 故曰“浴乎沂, 風乎舞雩, 詠而歸”, 言樂而得其所也. 孔子之志在於“老者安之, 朋友信之, 少者懷之”, 使萬物莫不遂其性. 曾點知之. 故孔子喟然歎曰: “吾與點也!” ’若如程子之說看, 則事皆切實. 若只從曾點見得箇大底意思看, 恐易入於虛無.” 先生曰: “此一段, 唯上蔡見得分曉. 蓋三子只就事上見得此道理, 曾點是去自己心性上見得那本源頭道理. 使曾點做三子事, 未必做得. 然曾點見處, 雖堯舜事業亦不過以此爲之而已. 程子所說意思固好, 但所錄不盡其意. 看得來上面須別有說話在. 必先說曾點已見此道理了, 然後能如此, 則體用具備. 若如今恁地說, 則有用無體, 便覺偏了.” 因說: “一貫之旨, 忠恕之說, 程先生門人中, 亦只上蔡領略得他意思, 餘皆未曉. ‘浴沂’一章解, 向來亦曾改過, 但令尋未見在.” 問: “先生謂三子從事上見得此道理, 必如此說, 然後見得程子所謂‘只緣子路不達爲國以禮道理, 若達, 則便是這氣象’之說. 三子皆是去事上見得此道理, 而子路之言不讓, 則便是不知不覺違了這箇道理處, 故夫子哂之也.” 曰: “然. 二子亦因夫子之哂子路, 故其言愈加謙讓, 皆非其自然, 蓋有所警也.” 廣(65이후).
  •  40:54 上蔡說“鳶飛魚躍”, 因云: “知‘勿忘, 勿助長’, 則知此;知此, 則知夫子與點之意. 看來此一段好, 當入在集注中‘舞雩’後.” 僩(69이후). <以下集義.>
  •  40:55 問: “前輩說, ‘鳶飛魚躍’與曾點浴沂一事同. 不知曾點之事何緣與子思之說同?” 曰: “曾點見日用之間莫非天理.” 問: “何以見曾點見日用之間莫非天理?” 曰: “若非見得日用之間無非天理, 只恁地空樂, 也無意思.” 又曰: “諸子有安排期必, 至曾點, 只以平日所樂處言之. 曾點不說道欲做那事, 不做那事.” 又曰: “曾點以樂於今日者對, 諸子以期於異日者對.” 又曰: “某今日見得又別.” 節次日問: “節取先生所注一段看, 不見與昨日之說異.” 曰: “前日不曾說諸子有安排期必, 至曾點無之.” 節(64이후).